林风的手指还抓着血玉箫，掌心发烫。刚才那三个字——“别关”——像是直接刻进了脑子，不是听见的，是长出来的。
他没动，膝盖上的箫也没动。巷子里的空气还是焦糊味混着铁锈，残骸散了一地，最大的那块金属片边缘微微翘起，像被火烧过的纸。
他盯着它看了两秒，抬手抹了把脸。额头湿的，不是汗，是冷的水汽从皮肤底下渗出来的。刚才强行用生死符封住识海裂口，现在经脉里空得发慌，八荒功转一圈要好几息才能接上。
但他不能停。
他知道刚才那滴血不是白流的。疤痕还在跳，一下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慢慢站起身，腿有点软，撑着墙稳了半秒，走向靠在角落的苏雨眠。她还是那样躺着，呼吸浅，后颈胎记黑得发沉，像一块冻住的墨。
他蹲下，伸手探她手腕，凉的。指尖滑到她眉心，犹豫了一下，右手食指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一滴血刚落下去，还没碰到皮肤，就被吸了进去。
血没掉在地上。
空气中荡开一圈看不见的波纹。
系统提示跳出来：【精神技融合中……解锁“读取记忆碎片”】
他闭眼，意识顺着那道血线往里探。
一开始是黑的，接着闪出画面——雪，很大，一座破庙门口，一个女人抱着婴儿跪在雪地里，背上插着半截断剑，剑柄上缠着红穗。
那不是凤血剑，但长得一样。
女人抬头，脸上全是血，眼神却清醒。她把婴儿往前送，嘴里说着什么，声音听不清，但林风知道她在说：“活下去。”
画面一跳，变成一间暗室。墙上画着六芒星，中间绑着一个小女孩，头发被剪掉一缕，放进铜盆里烧。火光里，有个穿黑袍的女人冷笑，手里拿着和凤血剑同源的短刃。
再一闪，是苏雨眠小时候的照片，贴在小学教室的墙上。照片被人用红笔圈了头，下面写着两个字：**清除**。
林风猛地睁眼，手指一抖，差点掐进苏雨眠脖子。
他收回手，喘了口气。
这些不是她的记忆。是另一个人的，被封进去的。
他低头看自己掌心的伤口，血已经止了。但那股感应还在，像是有根线连着苏雨眠的脑袋。
他伸手按上她额头，低声说：“融神溯影。”
这一次，他主动冲了进去。
意识撞进一片乱流。无数碎片飞过——一把剑在空中断成两截，一个男人站在悬崖边背对月亮，一封信烧成灰落在河里，一个名字被反复写下又涂掉：**上官燕**。
然后，他看见了。
雪山之巅，白衣女子单膝跪地，左手握着断裂的凤血剑，右手将一团光塞进婴儿胸口。她抬头望天，说了一句：“十七剑未成，剑心不归。”
话音落下，天裂一道缝，十七道剑光垂下，围着她转了一圈，又缩回去。
封印完成。
林风被震了出来，喉咙一甜，咳出一口血丝。
他抬手擦掉，还没来得及反应，苏雨眠突然睁眼。
瞳孔不是黑的，是紫和红搅在一起，像两股水流在打架。
她左手抬起，五指成爪，直扑林风面门，招式又快又狠，走的是天山派路子，但多了几分阴毒。
林风侧头躲开，袖子里的血玉箫弹出半截，横挡一格。
“当”一声，她手腕被震开，整个人却没停，右脚扫向他下盘，动作连贯得不像昏迷过。
林风后撤一步，低喝：“你是谁？”
她停下，嘴角咧开，笑得不像活人：“我是她不该死的那一半。”
声音像是两个人在说话，一个年轻，一个老。
林风盯着她，慢慢把手伸向她额头：“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她没躲，反而往前一步，额头撞上他掌心。
刹那间，两人意识再次连接。
这次不是碎片，是完整的记忆流。
他看到那个白衣女子封剑之后，并没有死。她被人抓走，关在地下密室，用来提取剑意。后来她拼死逃出，把最后一丝魂魄分成两份，一份藏进转世婴孩体内，另一份……附在一把仿制的凤血剑上，等待时机。
而李秋水，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她不是要杀苏雨眠，是要借她的身体，唤醒那把剑里的东西。
因为那把剑里藏着的，不只是剑意。
是**剑道本源**。
是能打开多维通道的钥匙之一。
也是十七剑真正的源头。
林风猛地抽手，退了三步。
苏雨眠倒在地上，眼睛闭上，呼吸变慢，胎记颜色从黑转成暗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醒了，但还没完全出来。
他站在原地，脑子里全是那句：“十七剑未成，剑心不归。”
他还来不及细想，头顶突然传来撕裂声。
抬头看去，夜空裂开一道口子，十七道剑光重新聚成光柱，比之前更粗，更亮，压得整条巷子都在震。
一个声音从天上砸下来：“燕十三，你已触犯多维法则，擅启灵识之门，罪当抹除！”
林风冷笑：“我又不是燕十三。”
话没说完，光柱猛然下压，一股力场罩住他全身，骨头咯吱响，像是要被压进地里。
他咬牙，双腿撑地，八荒功拼命运转，可真气还没恢复多少，撑不了几秒。
他瞥了眼地上的苏雨眠，抬手把她拉到身后，然后把刚才在记忆里看到的那团“剑意本源”往心口一按。
系统立刻响应：【精神技融合完成，解锁“破妄识”——可观测意识本质】
眼前的世界变了。
他能看到光柱里的能量流动，像一张网，层层叠叠，每一道都是规则写成的锁链。
他也能看到那十七道剑光的本质——不是武器，是**判决书**，是某种更高存在用来清除“异常”的工具。
但他也看到了破绽。
那些锁链之间，有缝隙。很小，但在“破妄识”下，清晰可见。
他双手抬起，结印，把北冥真气和八荒功一起往上顶，同时将精神力灌进十七剑意。
剑未出鞘，空中已浮现出十七道虚影。
第一道是冰，第二道是火，第三道带电，第四道含风……每一剑都融合了不同的力量，最后一道，竟是从他手腕疤痕里钻出来的，带着李秋水残留的指令反向编码。
他抬头，看着那光柱，低声说：“你说这是法则？”
顿了顿，手臂猛然挥下。
“那我就用你的规矩，斩了你的门。”
十七剑齐出。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剑光撞上光柱的瞬间，时间像是卡住了。
然后，裂缝出现了。
不是黑色的，是彩色的，像玻璃被打碎，每一块碎片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人在练剑，有人在铸剑，有人跪着交出剑，有人笑着把剑插进别人胸口。
现实的代码在崩解。
林风站着没动，手还举着，指尖发麻。
光柱开始晃，里面的威压弱了。
他喘了口气，正要再催一剑，地上苏雨眠突然动了。
她一只手抬起来，指尖对准天空，嘴里吐出两个字，声音很轻，但林风听得清楚：
“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