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的选择。”“教授”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并没有直接说出密码,而是抬手在自己的旧终端上操作了几下。
嗡——
沉重的圆形合金大门内部传来锁具转动的机械声,厚重的门扇缓缓向内开启,带起一阵积年的尘埃。门后并非灯火通明,只有几排幽蓝色的指示灯在无尽的黑暗中有规律地闪烁,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服务器阵列仍在低功耗运行,”“教授”站在门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核心数据库的访问终端就在中央控制室。记住,你们看到的一切,都曾被理事会标记为‘不应存在之记忆’。”
陆锡泽没有立刻进入,他锐利的目光盯着“教授”:“你不进去?”
“我?”教授笑了笑,“我的任务只是引导。里面的真相,需要你们自己去面对。而且…”他看了一眼来时的通道,“总得有人帮你们留意一下身后的‘客人’,不是吗?祝你们好运。”
说完,他竟然后退几步,身影再次融入通道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在监视,也可能在利用我们。”林楚枝低声道,她的终端已经捕捉到通道远处传来的微弱震动,“内部收容部队在靠近。”
“没时间犹豫了,进去!”陆锡泽当机立断。
小队迅速进入“方舟”机房。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将外部的一切声音隔绝。内部空间极其广阔,高耸的服务器机柜如同金属森林,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空气冰冷,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臭氧味和一丝陈腐。
依靠着指示灯和终端屏幕的微光,他们快速向中央控制室移动。控制室内,巨大的环形屏幕一片漆黑,只有中央一个操作台还亮着待机灯光。
“我来。”林楚枝快步上前,将她的便携终端与主控台连接。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试图绕过层层防火墙和权限锁。“权限验证极其复杂…但奇怪的是,有一个后门程序…刚刚被激活了。是‘教授’做的?”
她没有深究,立刻利用这个后门开始下载和调取数据。
首先被调出的,是大量关于NR-717 “静默画廊”的实验日志。记录显示,“美学核心”并非自然产生的异常,而是理事会“普罗米修斯计划”下属一个名为 【造美项目】 的产物!该项目旨在通过可控的概念实变,创造出“绝对和谐”的领域,用于“净化”不稳定区域和“优化”低价值人口。而Site-19,就是其主要实验场之一。
“他们…他们在人为制造异常?!”伊法娜看着屏幕上那些冷冰冰的实验记录和被“优化”掉的个体编号,感到一阵恶寒。
紧接着,关于UR级世界“沸腾血池”的碎片信息被拼凑出来。日志隐晦地提到,“沸腾血池”的爆发,与“普罗米修斯计划”另一个分支 【生命织缕项目】 的严重事故有关。那次事故并非意外,而是计划推进到一定阶段必然出现的“排异反应”。
“我们不是在处理灾难…”沈知榆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们是被投入灾难发生后的‘清理现场’…理事会早知道UR级世界的危险性!”
封冉则死死盯着一段关于“特质携带者”的分析报告。报告指出,某些个体在特定极端环境下(尤其是高浓度现实扭曲场中),会展现出独特的适应性或能力觉醒。这些“特质”被视为极有价值的研究样本,但也因其不可控性而被标记为 “潜在Keter风险” 。报告后面附着的观察名单中,赫然包括了他们六人的名字和基础能力分析!萨耶尔的“双重人格及血液操纵”被标记为 “高度不稳定,建议优先收容研究”。
“原来如此…”封冉感到一阵冰冷,“从UR世界生还,证明了我们的‘价值’,也坐实了我们的‘风险’。”所以才会被直接投送到这个同样危险的NR世界,这既是一次高难度的任务,也是一次…针对他们这些“特质携带者”的实地压力测试!
最后,林楚枝调出了一份加密等级最高的文件——【普罗米修斯计划·原始提案】。
提案的核心思想令人不寒而栗:“宇宙的本质是混沌与异常,‘常态’只是脆弱的假象。人类若想生存,必须主动拥抱异常,引导异常,甚至…成为异常。通过筛选和培养‘特质携带者’,并将其能力与可控的异常遗物结合,创造出属于人类自己的‘神只’(提案中称之为‘普罗米修斯之火’),以对抗外界更大、更不可知的威胁。”
提案的结尾,是一段被红色字体标注的警告:
“此路径风险极高,可能导致培育出的‘火种’反噬,或引发连锁性的现实崩溃。但维持虚假‘常态’终将导致灭绝。此为文明存续之赌注。”
这份提案,最终被理事会高层否决,标记为“禁忌知识”。但显然,它的研究并未停止,只是转入了更深、更黑暗的地下。
真相大白。
他们不是英雄,而是棋子,是实验品,是理事会庞大而冷酷计划中的一部分。所谓的“管理、解放、净化”,不过是掩盖其进行危险实验和筛选“优质样本”的华丽外衣。
控制室内一片死寂。只有服务器散热风扇的低鸣,如同为这残酷真相奏响的哀乐。
伊法娜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混蛋!他们把我们都当成了什么?!”
沈知榆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封冉闭上眼睛,消化着这海量的信息,脸色苍白。
林楚枝默默地将所有关键数据备份至自己的加密存储设备。
陆锡泽站在那里,身体绷得笔直。他想起自己在UR世界的奋战,想起死去的战友,想起自己对“超级地球民主”的信念…一切在此刻显得如此荒谬和可笑。
就在这时,控制室内的警报灯突然刺眼地闪烁起来!
林楚枝看向终端:“不好!大门被从外部强制破解!内部收容部队进来了!他们…他们还启动了机房的自我销毁程序!倒计时三分钟!”
“教授!”伊法娜咬牙切齿,“他把我们引进来,拿到数据,然后就要连同我们和这里一起毁灭?!”
“或者,他是在逼我们做出最后的选择。”陆锡泽猛地抬头,眼中之前的迷茫和愤怒被一种决绝的冷静取代,“是作为实验品在这里被‘清理’,还是…”
他看向他的队员们,看向昏迷的萨耶尔,看向手中那柄曾为“守护”而战的【碎魂刃】。
“…还是拿起他们畏惧的‘火种’,烧出一条生路?”
服务器的倒计时滴答作响,如同敲在每个人心头的丧钟。门外,精锐部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真相的废墟上,背叛的火焰已然燃起。他们必须决定,是就此熄灭,还是…让这火焰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