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一瞬的凝滞，空气中只剩下了小小的手指在平板上敲击的声音。
“猜的。”小小打破了寂静，“别人不知道白泽的身份，但在熊哥这里可不不是什么秘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去白家的？”叶凌问。
“一想就知道咯。”小小漫不经心地说，“白泽离开内城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就算你们不主动拜访，白家家主也会想方设法见他一面吧？毕竟是母子，而且这些年她也没少暗中照顾白泽。好了！”
她丢下平板：“信息已经更新完了，这可是终极版本，内城外城通用，保证不会被发现——别人我都要收五百金的，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你给我三百金就可以了。”
叶凌点开信息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区别来。
“别想了，你是看不出来的。”小小说，“我改写了你留在守城军那里的底层信息代码，这样等到了内城检测的时候，就能调出一份完整的经历——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一个与你匹配的呢！”
“好，多谢你。”叶凌在她的头上揉了揉，试图将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压下去，但再一次失败了。
她给小小转了账，一晃眼看到了小小账户上孤零零的数字，不由得有些惊讶。
“酒馆里包吃包住，你平时又有额外收入，怎么才攒了这么一点钱？”叶凌问。
小小撇撇嘴：“哪有你想的那么轻松！虽然包吃包住，但熊哥——”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熊哥可抠门呢，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薪水就只有一点点。”
“那些副业就更不用说了，哪有几个像你一样爽快的？每次都要和我讨价还价。以前的时候外来的人多，我还能带着他们去买东西抽成，现在人越来越少了，唉！”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叶凌又忍不住去摸她的头：“那你攒钱想要干什么？”
“离开这里啊！”小小说得理所当然，“我总不能一辈子当酒馆招待吧？”
“虽然很多人觉得我这份工作挺好的：没有风险，不用出力，有熊哥在，也不大有人会欺负我。但我还是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
小小坐在床沿上，脚在空中晃着：“我不想被困住——零，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并不自由？你的人生应该有更多选择？”
“没有想过这一点，”叶凌说，“不管是不是，已经走到这里了，就要继续走下去。”
“可要是有天忽然发现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呢？”
“那就再闯出一条路。”
“果然是你的风格。”她嘟囔道。
小小从床上跳了下来。
“好啦好啦，我要去工作了！”她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拉着叶凌的手往外走，“你要不要尝尝新到的酒？熊哥说是酿酒厂的新品，这几天正打折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酒馆大厅，正好有人叫着要来一杯。
叶凌看着小小端来一杯绿色冒泡的粘稠液体，当即拒绝了。
与小小道了别，她提着新买的衣服回了公会。
刚进门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叶凌上了楼，顺着声音来到了岩的房间门口，伸手一推，房门就被推开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岩的房间。墙角摆着一排笼子和鱼缸，她扫了一眼，里面养着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所幸没看到玫瑰蟑螂——她旋即意识到，这意味着玫瑰蟑螂存在于这栋房间的每个角落。
房间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岩焦躁地在中间绕圈，四下翻找着什么。
“岩？”叶凌叫了一声。
“啊，是你。”岩抬起头，看到是她，挤出一个不那么好看的笑容来，“零，你——你回来了，我正在——正在收拾房间——”
“你在找什么？”叶凌打断了他的话。
“没、没找什么，就只是收拾一下去内城的行李……”岩支支吾吾地说。
叶凌倚靠在门口，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岩的头慢慢垂了下去。
他沮丧地坐在地上，摊开了手：“是、是那只蟑螂……我找不到它了……我记得很清楚，回来的时候我把它和你给我编的笼子一起放在口袋里了……对不起……我、我好像把它弄丢了……”
说心里话，听见蟑螂丢了，叶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但她随机想到了另一种更可怕的可能：“它越狱了？”
玫瑰蟑螂已经够可怕了，她不敢想碰上一只从圣城遗迹里带出来的蟑螂，之后会繁衍出多强悍的后代。
“笼子也不见了。”岩垂头丧气地说，“都是我不好，昨天我太累了，吃过饭很快就睡了过去，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一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不见了的……”
他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因为那是你特地给我抓回来的……”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他很懊悔，懊悔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再查看一下口袋。明明传送之前还在的，可现在他翻遍了整个房间，都找不到那个小小的笼子。
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他抬起眼睛，看到叶凌不知什么时候越过地上的杂物走了进来。
“这种小事不用道歉，”叶凌说，“你也不用担心，那只蟑螂命硬得很，不管跑到了哪里都能活下来。”
“可是笼子也不见了，那笼子是你特地编了给我的。”岩小声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结果却被我弄丢了……”
叶凌伸出手，藤蔓从她的掌心长出来，缠绕在一起，几秒钟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笼子。
她把小笼子递给了他：“现在是第二次有人送你东西了。”
藤蔓不停地生长，很快又自动编成了一只蟑螂：“第三次。”
接着是一条鱼：“第四次。”
一只蟋蟀：“第五次。”
一块面包：“第六次。”
……
岩宽大的手掌中很快就捧满了藤蔓编成的小玩意儿，他看着它们，呆呆地张着嘴。
叶凌忍不住想笑，她像揉大狗一样在他的头上揉了几下。
“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