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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谷的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织布机上投下斑驳的影。

墨青四人带着熟睡的先知孩子回到墨家老宅时,院子里静得只剩下织布机运转的“咔哒”声。那台母亲留下的旧织机正自行转动,丝线在木梭的牵引下,织出一道越来越清晰的图案——灰绿色的平衡纹环绕着一个微笑的孩童面孔,孩童手中的半片残章竹简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始”字。

“它在等我们。”小棠的青绿光芒轻轻触碰织机的木架,光芒顺着木纹流淌,竟与织出的平衡纹产生了共鸣,“织机被地脉之心的力量激活了,这些图案不是随机出现的,是……某种指引。”

墨青将孩子放在石床上,盖上林辰找来的厚毯,转身走向织机。他的指尖刚触碰到织出的布料,布料突然泛起一层金光,孩童面孔的眼睛竟缓缓睁开,灰绿色的瞳孔与石床上的孩子如出一辙,开口说道:“第三残章,藏于‘始源之地’。”

声音稚嫩,却带着与初始之门同源的混沌气息。

“始源之地?”阿澈的守序之力立刻扩散,试图定位这个地方,却发现守序银白在接触到“始源”二字时,竟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守序之力无法感知。这个地方,不在现有的地脉图谱里。”

林辰凑到织机前,用手指戳了戳布料上的残章图案:“这第三残章,和我们之前找到的有什么不一样?玄长老的笔记不是已经补全了吗?”

“未必补全了。”墨青的目光落在“始”字上,指尖的源钥血印记微微发烫,“之前的残章只说了初始之门的位置和开启之法,却没说‘初始’本源的来历。这第三残章,很可能藏着关于‘始’的秘密——它从何而来,为何被分割,又为何会被界主与守忆人利用。”

石床上的孩子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念着:“主根说……始源之地在‘光与影的夹缝’里……”

“光与影的夹缝?”小棠的眉头紧锁,在地脉图谱上快速勾勒,“玄源大陆的地脉分为明脉(光)与暗脉(影),两者的交界处确实存在不稳定的空间缝隙,但从未听说过有‘始源之地’。”

织机上的图案突然开始变化。孩童面孔渐渐淡去,平衡纹扭曲成一道螺旋状的阶梯,阶梯尽头隐约能看到一扇半开的门,门内透出极淡的、属于虹芽与初始的混合气息。

“这是……通往始源之地的路?”林辰的眼睛亮了起来,“从地脉夹缝走?”

“不像。”阿澈的守序之力仔细解析着螺旋阶梯,“这阶梯的纹路里藏着守序与混沌的双重印记,更像是……用界主星轨与守忆人虹色力量共同搭建的通道。”

墨青的心头一沉。

界主与守忆人的残念明明已经消散,他们的力量却还留在地脉中,甚至形成了通往始源之地的通道?这只能说明,两人的残念并非完全消失,而是以另一种形式,藏在了地脉的暗脉深处,暗中引导着什么。

“他们想让我们去始源之地。”墨青的声音带着寒意,“第三残章很可能是个诱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织机突然剧烈震颤,木梭疯狂转动,布料上的螺旋阶梯开始渗出虹色与银白的雾气,雾气中传来界主与守忆人重叠的、冰冷的声音:“找到第三残章,你们才能知道真相……否则,玄源大陆终将被‘始’吞噬……”

声音消散的瞬间,织机“咔哒”一声停了下来,所有的图案与雾气同时消失,只留下一块空白的、泛着淡金光芒的布料,静静铺在织机上。

院子里恢复了寂静,只有石床上的孩子还在呓语:“主根在哭……它怕……”

“虹芽主根在害怕?”小棠立刻与主根产生共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主根说,暗脉中的虹色与银白力量正在快速聚集,像是在……重塑界主与守忆人的形体!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始源之地里的第三残章!”

墨青的拳头猛地攥紧。

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界主与守忆人的执念。两人的残念并未消散,而是借着之前与初始本源接触的契机,将力量沉入暗脉,一边伪装成消散的假象麻痹众人,一边暗中积蓄力量,试图抢先找到第三残章,掌控“始”的秘密!

“不能让他们得逞!”林辰的银白混沌瞬间凝聚成剑,“就算是陷阱,我们也得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拿到第三残章!”

阿澈的守序之力已经锁定了地脉明、暗两脉的交界处——就在断渊山虹桥下方的深渊里,那里的空间缝隙最近异常活跃,与织机图案中的“光与影夹缝”完全吻合。

“通道随时可能开启。”阿澈的声音异常凝重,“守序之力感知到暗脉中有大量混沌气息在涌动,最多三天,界主与守忆人的力量就能凝聚成形,打开通往始源之地的门。”

墨青看向石床上的孩子。孩子的灰绿色瞳孔在睡梦中轻轻转动,显然还在与虹芽主根沟通。这个孩子是虹芽与初始之间的桥梁,或许也是解开始源之地秘密的关键,带上他,既是保护,也可能成为对方攻击的弱点。

“带上他。”小棠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青绿光芒轻轻覆盖在孩子身上,“他能感知到主根的恐惧,也一定能感知到始源之地的危险。而且,织机上的孩童面孔与他一模一样,这绝非巧合——他很可能与第三残章有着某种联系。”

墨青点头,做出决断:“林辰,你去通知异变者们,让他们加强各地地脉明脉的防御,防止暗脉力量扩散;阿澈,用守序之力加固断渊山的空间缝隙,尽量拖延通道开启的时间;小棠,你留在墨谷,用源初力滋养织机,看看能不能从布料上找到更多关于始源之地的线索;我守在这里,等孩子醒了,问问他主根还说了什么。”

分配好任务,三人立刻行动。林辰化作银白流光冲出墨谷,阿澈的守序银白则朝着断渊山的方向扩散,小棠则搬了张石凳坐在织机前,指尖的青绿光芒一点点渗入布料的纹路。

院子里只剩下墨青和熟睡的孩子。墨青走到老槐树下,抬头望着星空——回梦泽族人化作的星辰依旧明亮,南境药圃的方向传来草药生长的细微声响,玄源大陆的生灵们还在安稳地生活,他们不知道,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暗脉中悄然酝酿。

他伸手抚摸槐树的树干,树干上的纹路与地脉之心的印记隐隐呼应。母亲曾说,墨家的血脉与地脉相连,既是守护,也是束缚。现在他终于明白,这束缚不是责任,而是“牵挂”——因为牵挂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才会一次次挺身而出,哪怕前方是陷阱,是未知的危险。

“主根……在喊你……”

石床上的孩子突然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灰绿色的瞳孔里映出虹芽主根的脉络,“它说……始源之地是‘始’的摇篮……第三残章是摇篮的‘锁’……界主和守忆人想打开锁,把‘始’变成他们的武器……”

墨青走到床边,轻声问:“你知道‘始’是什么吗?”

孩子摇摇头,小手紧紧抓住怀里的根须碎片:“主根说,‘始’是光,也是影;是生,也是死;是所有力量的‘妈妈’。它被关在摇篮里太久了,忘了自己是谁,所以才会被影子骗。”

所有力量的“妈妈”?墨青的心头一动,这与玄长老笔记中“初始为界主生,亦为虚无死”的描述不谋而合。看来“始”确实是玄源大陆所有力量的本源,界主与守忆人想掌控它,无异于想掌控整个世界的生灭。

“主根还说,你胸口的‘小镜子’(引泉佩碎片)能找到摇篮的锁。”孩子指着墨青的胸口,“但需要‘光与影的钥匙’才能用。”

“光与影的钥匙?”

“是呀。”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就是……既会发光,又会带影的东西。主根说,墨谷里就有。”

墨谷里既有光又有影的东西?墨青的目光扫过院子——织布机、老槐树、石桌、石凳……这些东西在阳光下有影,在月光下有光,却都算不上“钥匙”。

他的目光落在母亲的织布机上。小棠正专注地研究着布料,月光洒在她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而她指尖的青绿光芒则在布料上流淌,形成一片温暖的光。

光与影……源初力是生命之光,而小棠的影,是否与暗脉之影有关?

墨青刚要开口询问,小棠突然惊呼一声:“织机上的布料有反应!”

两人走到织机前,只见空白的布料上,突然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是用墨青母亲的笔迹写就的:

“光为源初之暖,影为守忆之寒,光影交叠处,钥匙藏于墨家血。”

墨家血!

墨青的指尖立刻渗出一滴源钥血,滴落在布料上。血滴融入布料的瞬间,字迹突然化作一道光与影交织的钥匙图案,图案的形状,竟与他掌心的源钥血印记完全吻合!

“原来‘光与影的钥匙’就是你的血源!”小棠惊喜地喊道,“你既拥有源初力滋养的光(与小棠共鸣),又继承了守忆人同源的虹色影(母亲玉簪的气息),你的血源本身,就是光与影的交叠!”

孩子拍着小手笑起来:“主根说对了!钥匙就是你!”

墨青的心头却没有半分喜悦。母亲的字迹出现在织机上,说明她早就知道始源之地与第三残章的存在,甚至可能……亲自去过那里。那她为什么从未提及?是为了保护他,还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就在这时,断渊山的方向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阿澈的守序之力通过地脉传来紧急的意念:

“通道提前开启了!界主与守忆人的力量比预想中强太多,我快撑不住了!”

墨谷的地面开始龟裂,暗脉中的虹色与银白雾气顺着裂缝喷涌而出,在院子里凝聚成两道模糊的人影——界主与守忆人的形体,竟然已经凝聚到了这种程度!

“墨青,别再挣扎了。”界主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带着冰冷的得意,“始源之地的门已经打开,第三残章很快就是我们的了!”

守忆人的雾气则化作无数虹色蝶针,朝着石床上的孩子射去:“把这小东西交出来!他是‘始’最亲近的人,有他在,我们能轻易控制‘始’的力量!”

“休想!”墨青的四色光带瞬间展开,将孩子与小棠护在身后,源钥血的光与影在光带上交织,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想动他,先过我这关!”

小棠的青绿光芒则注入织机,布料上的钥匙图案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暂时逼退了虹色蝶针:“墨青,我们去断渊山!只有在通道开启的地方,你的血源才能发挥钥匙的作用!”

石床上的孩子突然从床上跳下,抱着根须碎片,跑到墨青身边:“我跟你去!主根说,我能帮你找到第三残章!”

墨青看着孩子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断渊山方向越来越盛的雾气,深吸一口气:“走!”

四色光带卷起孩子与小棠,冲破暗脉雾气的阻拦,朝着断渊山的方向飞去。身后,界主与守忆人的雾气化作两道更快的流光,紧追不舍,虹色与银白交织的力量撕裂夜空,像两道催命的闪电。

断渊山虹桥下的深渊中,一道巨大的、螺旋状的黑色通道正在旋转,通道周围的空间扭曲变形,阿澈的守序银白屏障布满裂痕,随时可能崩溃。林辰的银白混沌与通道中涌出的暗脉力量激烈碰撞,已是强弩之末。

“你们来了!”林辰看到墨青的身影,发出一声疲惫的呐喊。

墨青的四色光带刚要加入战场,通道中突然传来一阵磅礴的、属于“始”的混沌气息!气息中,夹杂着一道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意念——

那是……母亲的意念!

“阿青,别进来……”

母亲的意念带着无尽的痛苦与警告,像根针,狠狠扎在墨青的心脏上。

母亲果然在始源之地!

她被困在里面了?

还是……她就是守护第三残章的人?

通道中的混沌气息越来越盛,界主与守忆人的雾气趁机猛攻,阿澈的守序屏障“咔嚓”一声,彻底碎裂!

“哈哈哈……进去吧!”界主与守忆人的雾气率先冲进通道!

墨青看着旋转的通道,又听着里面母亲越来越微弱的意念,心中的犹豫在瞬间消散。

无论里面有什么,无论母亲藏着什么秘密,他都必须去!

“林辰,阿澈,守住通道入口,别让暗脉力量扩散!”

“小棠,孩子,跟紧我!”

四色光带带着两人,毅然决然地冲进了那道通往未知的、光与影交织的螺旋通道!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墨青的血源散发着光与影的光芒,照亮了周围扭曲的空间。通道壁上布满了与织机图案相同的螺旋阶梯,阶梯上刻满了无数生灵的面孔,有墨家先祖,有玄长老,甚至有……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这些面孔都在无声地哭泣,仿佛在诉说着始源之地的恐怖。

孩子突然指着阶梯深处:“主根说……‘始’在哭……它被关在摇篮里,很痛……”

母亲的意念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一丝欣慰:“阿青,你终于来了……第三残章……在‘始’的眼泪里……”

始的眼泪?

第三残章藏在那里?

墨青的光带加快速度,朝着阶梯深处飞去。前方,界主与守忆人的雾气已经快要抵达通道尽头,那里隐约能看到一扇巨大的、由光与影组成的门——始源之地的入口。

而在门的上方,悬浮着一滴巨大的、金色的泪珠,泪珠中,半片残章竹简的轮廓若隐若现。

第三残章,果然在那里!

可就在墨青即将抓住泪珠的前一刻,门内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由混沌气息组成的手,朝着界主与守忆人的雾气抓去!

“不——!”

两道雾气发出惊恐的尖叫,却根本无法挣脱,被巨手死死攥住,朝着门内拖去!

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支断裂的玉簪——与母亲的玉簪,一模一样!

是母亲在操控“始”的力量?

还是“始”在模仿母亲的样子?

墨青的光带在瞬间停住,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通道尽头的门缓缓打开,门内传来母亲与“始”重叠的、既温柔又恐怖的声音:

“阿青,进来……妈妈带你看‘始’的真相……”

进,还是不进?

门内的,究竟是母亲,还是被“始”吞噬的母亲残念?

第三残章的真相,又是否值得他付出一切去换取?

墨青看着怀里的孩子,孩子的灰绿色瞳孔里映出门内的景象,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仿佛在说“进去吧,没事的”。

身后,通道的螺旋阶梯开始崩塌,退路正在消失。

墨青深吸一口气,四色光带再次亮起,带着孩子与小棠,朝着那扇未知的门,缓缓飞去。

门内的混沌气息越来越浓,母亲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像一个温柔的陷阱,等待着他的踏入。

他不知道,这一步踏出,等待他的,究竟是真相的揭晓,还是……与母亲的彻底对立。

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里面的景象,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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