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停在合作方厂区大门前，铁门半开，保安亭里的值班员头也不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得飞快。老夫子推开车门，大番薯紧跟着跳下来，保温袋还抱在怀里，像是护着什么宝贝。
“我们找周主管。”老夫子开门见山，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盖了红章的函件，“项目出现重大质量风险，需要立刻沟通。”
保安瞥了一眼文件，又抬头打量两人，慢悠悠地说：“周工正忙，没预约不好通融。”
大番薯立马凑上前，笑嘻嘻地递上一盒糯米糍：“那您先吃点心，等他不忙了，就说老总亲自来了，带了诚意和点心，就差一个见面机会。”
保安愣了一下，看着那盒规规矩矩码好的点心，终于伸手接了过去，语气也松了些：“稍等，我打个电话。”
五分钟后，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周某出现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歪斜，一边走还一边低头看手机。他走进临时会议室，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哟，这么晚了，还有空来查我？”
老夫子没坐下，直接打开平板，播放了一段视频。画面里，一块金属组件在高温测试中逐渐膨胀变形，边缘已经出现裂纹。
“这批货运行超过72小时，整条生产线就得停摆。”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热胀系数超标三倍，用的是回收合金吧？”
周某眼皮都没眨一下：“供应链最近紧张，材料波动很正常。你们要是挑三拣四，咱们的合作就得重新评估。”
大番薯在一旁听得眉头直皱，刚想开口，被老夫子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老夫子反而笑了笑：“你说得对，合作确实重要。所以我才连夜赶来，不是为了吵架，是为了保住你这个位置。”
周某冷笑：“什么意思？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提醒。”老夫子合上平板，盯着他的眼睛，“你账户里那两万‘样品派送奖励’，电商平台根本没有发布过这个任务。你敢让财务调原始数据吗？”
周某的手指猛地一顿，下意识摸了摸后颈。
老夫子继续说：“更巧的是，这笔钱到账的时间，正好是问题组件发货前一天。你说，集团审计要是看到这条记录，会先查平台，还是先查你？”
“胡扯！”周某猛地站起身，“那是朋友借的钱！有借条！”
“哦？”老夫子点点头，“那正好，把借条拿出来，我当面给你道歉，再送你一面锦旗，标题都想好了——‘清白如雪，廉洁奉公’。”
周某脸色变了变，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老夫子往前一步，语气沉了下来：“你们厂长上周在集团会议上立了军令状，这个项目必须提前交付。现在因为一批材料卡住进度，你觉得他会保你，还是砍你？”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
大番薯悄悄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嘀咕：“老大这招狠，直接把他架火上烤。”
周某坐回椅子，额角渗出一层细汗。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手有点抖。
“我可以安排换货。”他终于开口，“但得走流程，最快明天下午。”
“不急。”老夫子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今晚就把新订单发出来，明早八点前送到仓库。否则，我不介意带着检测报告和转账记录，去贵公司高层办公室，挨个问问他们认不认识这位‘兼职派样员’。”
周某咬了咬牙：“……行，我马上处理。”
老夫子这才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份整改确认书：“签个字，算是双方留个凭证。毕竟，谁也不想下次见面，是在法庭上。”
周某盯着那份文件，手指捏得发白。最终，他抓起笔，在落款处狠狠签下名字。
大番薯凑过去看了一眼，小声对老夫子说：“他签字跟打架似的，横撇竖捺都带劲。”
“心里不服。”老夫子收起文件，淡淡道，“但怕了。”
走出厂区时，夜风比来时更凉了些。大番薯搓了搓胳膊，忽然想起什么，打开保温袋看了看。
“最后一个糯米糍还在。”他咧嘴一笑，“本来打算谈崩了就拿出来啃，结果没用上。”
“用不上最好。”老夫子拉开车门，“说明对方脑子还没彻底坏掉。”
车子启动，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挡风玻璃。大番薯坐在副驾，抱着空了大半的保温袋，忽然问：“你说他回去会不会骂咱们？”
“肯定骂。”老夫子转动方向盘，“说不定还得编个故事，说自己是被迫妥协，全怪我们咄咄逼人。”
“那他会不会报复？”
“会。”老夫子点头，“但不敢动手脚了。只要项目还在推进，他就得顾忌上面的态度。贪小便宜的人，最怕丢了饭碗。”
大番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飞快打了一条消息。
老夫子瞟了一眼：“给谁发呢？”
“她。”大番薯嘿嘿一笑，“今天喂猫的时候，她主动问我下周还去不去。”
“哦？”老夫子嘴角微扬，“然后呢？”
“我说去啊，我还带了新配方的绿豆糕，这次没压扁，但我说‘压扁了更入味’是你的原话，她笑了好久。”
老夫子笑了一声：“你倒是学会甩锅了。”
“这叫传承。”大番薯挺起胸，“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没有我，就没有她吃到的绿豆糕。”
车子驶入公司地下车库，灯光忽明忽暗。老夫子停好车，正准备下车，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技术组的消息：“新订单已确认，合作方系统更新发货计划，预计明早七点半送达。”
他看完，收起手机，和大番薯一起走上电梯。
“今晚算圆满了。”大番薯伸了个懒腰，“项目稳了，感情也稳了。”
老夫子没接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到办公室，灯光依旧亮着。老夫子放下包，刚坐下，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微信。
大番薯发来的截图，是一条朋友圈。
女孩更新了动态：一张公园长椅的照片，旁边放着一盒绿豆糕，配文写着：“今天有人认真记住了我的小爱好。”
下面还有一条评论，是大番薯的：“下次可以试试红豆馅，我妈说那个更补气血。”
老夫子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
他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口。
窗外夜色深沉，楼下的街道只剩下零星车灯。
他正准备关掉电脑，手机突然又震了一下。
是大番薯的新消息：“老大，她说下周想带我去见她妈妈。”
老夫子抬起头，目光落在对面墙上挂着的项目进度表上，红线刚刚被改成了绿色。
他打字回复：“去啊，记得带两盒绿豆糕，一盒给妈妈，一盒留给自己壮胆。”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大番薯探进半个脑袋，手里举着手机，眼睛亮得像通了电的灯泡。
“老大，她刚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