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威胁短信像块烧红的炭贴在眼前。老夫子没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像是在数心跳。
他把手机翻了个面，扣在桌上，然后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躺着昨晚整理的所有线索——监控截图、通话记录、转账路径，还有那个反复出现在菜市场周边的号码。金手指一启动，这些碎片自动串成一条线，末端清清楚楚写着：老赵儿子，主使；幕后资金流向不明，但操作手法和老赵早年打压对手的方式如出一辙。
“玩阴的？”老夫子哼了一声，“还学会群发恐吓短信了？”
他顺手把那个新冒出来的威胁号码拖进追踪系统，后台立刻开始反向爬取数据。不到一分钟，Ip定位跳出来，基站活动轨迹也同步刷新——又是城东那片老市场，凌晨一点半左右频繁上线，跟之前联系摊主的时间完全重合。
“还挺有规律。”他嘴角一扬，“半夜不睡觉，专干见不得人的活儿，这不是缺德，是缺觉。”
这时候，办公室门被推开一条缝，大番薯探进半个脑袋，头发还是乱糟糟的，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头装了两瓶冰镇酸梅汤。
“哥……我刚路过楼下小摊，想着你可能还没吃饭。”他缩着脖子走进来，把饮料放桌上，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那个……刚才又有人发消息过来？”
老夫子点头：“发了，语气挺冲，说我要是不收手，连汤都喝不上。”
大番薯脸一下子白了：“他们……是不是还会去找别人麻烦？我刚才路上碰到卖葱油饼的老王，他说最近有人打听我常去哪家市场买料……”
“所以咱们得抢时间。”老夫子关掉追踪页面，调出另一份表格，“我已经筛好了五个新供应商，都在城西和南区，离老赵的地盘八竿子打不着。两家做鲜面的，一家专供土猪肉，还有两个配菜档口，信誉都不错。”
大番薯凑过去看，眼睛越瞪越大：“这么多？你什么时候找的？”
“你昨天哭诉断货的时候，我就在想后路。”老夫子打开邮箱，把名单发到自己私人账户，“做生意不能把命交到别人手里。尤其是对手那种靠吓唬人混日子的，最喜欢抓软柿子捏。”
大番薯低头搓着手，声音低下去：“可……可要是因为我，把你惹上麻烦……”
“打住。”老夫子伸手按住他肩膀，“他们不是冲你来的，是冲我。选你下手，是因为你知道吗？你太老实了，说话不会绕弯，做事也不懂防备——这种人最好欺负。但他们没想到，你背后站着个会算账的。”
大番薯愣了一下，忽然咧嘴笑了：“那……咱是不是也能反过来，用这点‘老实’坑他们一把？”
“聪明。”老夫子竖起大拇指，“今晚就开工。”
他拔下U盘插回电脑，播放一段剪辑过的音频——正是从监控录音里提取的那一句：“谁敢给那胖子送货，以后别想在这条街混下去。”声音有点模糊，但关键词一个没少。
“这玩意儿不能公开用，但能拿来谈条件。”老夫子切换画面，展示转账记录和蓝牙设备匹配信息，“你看，钱是从老赵儿子账户转给他表弟，再由表弟转给猪肉档口的小陈。典型的中间人洗钱套路。老赵自己没露头，但他儿子沉不住气，已经踩进泥里了。”
大番薯听得直咽口水：“咱们……要不要直接举报？”
“现在举报，顶多罚两千，人家转头换个马甲再来。”老夫子摇头，“我们要做的不是让他挨罚，是要让他后悔动手。”
“怎么悔？”
“让他以为自己赢了。”老夫子笑着打开地图软件，标出七个红点，“这是我昨晚整理的他常去的地方——咖啡馆、网吧、台球厅，还有一个通宵电影院。接下来几天，我会让这几个地方的老板‘偶然’听到消息，说你彻底放弃开店，准备回老家结婚。”
大番薯瞪眼：“啊？我还单身呢！”
“没人规定谣言必须真实。”老夫子眨眨眼，“等他放松警惕，我们再突然杀回来。到时候，新店一开，客人一堆，他才发现自己白忙一场，连个响儿都没听见。”
大番薯越听越兴奋，猛地一拍大腿：“那我现在就去联系新供货的老板？”
“别急。”老夫子拦住他，“不能提‘番薯不哭’，也不能说是开店用。你就说自己是个私厨爱好者，想找些好材料做家庭聚餐，先订少量试单，预付三成定金，显得靠谱。”
“哦对！”大番薯一拍脑门，“我还可以说我是替公司高管订的，口味挑剔，要求高，顺便吹一波品质！”
“这话说得就有水平了。”老夫子笑出声，“记住，态度要诚恳，语气要烦琐，越啰嗦越好，让人觉得你就是个爱折腾吃的普通人，不值当为这种人冒险得罪谁。”
两人正说着，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提醒：追踪号码刚刚拨通了一个新联系人，对方是城东市场卖调味品的老刘。
老夫子立刻调出历史记录——老刘上周曾婉拒过大番薯的合作请求，理由是“年纪大了不想担责任”。
“来了。”他轻声说，“这是要扩大封杀范围。”
大番薯紧张地凑过来：“那咱们怎么办？”
“不动。”老夫子关闭弹窗，“让他们继续打电话，继续花钱，继续觉得自己掌控全局。我们只做一件事——悄悄换掉所有供应线，等他们发现时，我们的面都已经端上桌了。”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画了个简单的流程图：
第一阶段：伪装撤退（散播放弃开店假消息）
第二阶段：暗中接洽（以私人名义锁定五家新供应商）
第三阶段：集中送货（统一安排次日清晨到货，避开监视）
第四阶段：公开亮相（开业当天发布《供货协议》与食材溯源证明）
“最后一步，咱们要把光明正大变成武器。”老夫子写下最后一行字，“他们躲在黑处使坏，我们就站在亮处晒太阳。谁输谁赢，群众一眼就能看明白。”
大番薯盯着图表看了半天，忽然抬头：“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一天后悔招惹你？”
“不一定。”老夫子把笔扔进笔筒，“但他们一定会后悔，招惹了一个愿意为你熬夜改计划的朋友。”
大番薯鼻子一酸，赶紧低头假装整理包。
老夫子坐回椅子，打开邮箱确认五家供应商的联系方式均已归档，随后将U盘重新加密保存。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十七分。
“你现在回去，一条条打电话，语气要稳，别露怯。明天早上七点，我去城西市场等第一车货。”
“那你休息会儿吗？”
“睡不着。”老夫子笑了笑，“想到有人正躲在角落里得意洋洋，以为扳倒了谁，我就精神得很。”
大番薯点点头，抱起帆布包往门口走，手搭上门把时又回头：“哥，我能不能……把招牌改成‘番薯笑了’？”
老夫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行，就叫‘番薯笑了’。让全城都知道，有人想压我们一头，结果反倒给我们送了开业热度。”
门关上了。
老夫子独自坐在灯下，重新打开那份标满红点的地图。他放大其中一个位置——那是老赵儿子常去的网吧二楼包间，窗外正对着一条小巷，监控死角。
他新建了个文档，输入标题：《诱饵投放计划》。
刚敲完最后一个字，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来了。
还是那个未备注号码，内容变了：
“识相的就赶紧滚蛋，别逼我们动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