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坐在多功能厅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张金属桌。摄像机已经架好，灯光打在脸上不冷不热。他看了眼手表，九点五十七分。
记者翻了下手里的本子，抬头笑了笑：“我们开始吧。”
第一个问题来得很快：“你们的技术突破来得太过突然，业内有声音认为可能存在数据包装甚至学术造假。您怎么回应？”
老夫子没动，也没急着说话。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滑下去的时候，手摸到了口袋里的U盘。
插进去的动作很轻，没人注意到他左手在桌子底下碰了下电脑接口。
金手指启动了。
【关键词输入：技术真实性证据链】
系统立刻调出三个月来的实验记录、第三方检测编号、专利审批时间节点，还有一段服务器日志的时间戳截图。信息自动归类，生成了一条简洁陈述路径。
他放下杯子，把视线从屏幕移到记者脸上。
“如果真有所谓‘突然突破’，那是因为我们把三年的努力浓缩在了最后七十二小时。”他说，“你要是看过凌晨三点的数据室监控，就会发现我们的技术人员不是在写ppt，是在改参数。改到有人趴在键盘上睡着。”
记者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他会直接提监控。
老夫子继续说：“所有实验数据都可追溯。检测报告编号是tYJ-89，国家电网研究院出的。你可以现在打电话核实。”
旁边的观察家忽然开口：“贵司确实提交了完整材料，但这只能证明过程存在，并不能完全说明结果可靠。你怎么看？”
老夫子转头看他。
这人穿灰色夹克，戴一副细框眼镜，笔记记得飞快。金手指里有他的资料——李振华，财经智库研究员，专攻产业技术转化率分析，提问喜欢层层推进。
他知道这种人不吃情绪化回答。
“你说得对。”老夫子点头，“光有过程不够，还得看落地。”
他敲了下键盘，背后的投影换了画面。
左边是他们接入的三个城市微电网运行图，负载波动平稳；右边是一张行业统计表，列出过去三年同类专利的实际部署率为零。
“我们不是只申请不干活的公司。”他说，“技术放在纸上没用，得让它通电。”
观察家盯着图表看了几秒，笔停了一下。
记者没放弃：“但也有观点认为，你们这是借专利壁垒打压竞争对手。是不是有点太激进了？”
老夫子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我还没说完。”他说，“刚才那段对比图，不只是给你们看的。也是给整个行业看的——真正的泡沫，不是谁拿了多少专利，而是谁一个项目都没落地。”
他顿了顿，声音没高也没低：“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打败谁，而是让电不再浪费。去年全国因调度失衡损失的电量，够一个小国用半年。这才是我们要打的仗。”
现场安静了一瞬。
金手指弹出提示：【语句优化建议：创新不该是零和游戏】
他看了一眼，顺口说了出来：“创新不该是零和游戏。”
这句话出口后，观察家合上了本子，又打开，写下几个字。
记者的表情变了，不再是那种预设质疑的姿态，而是认真记下了这句话。
灯光微微晃了一下，可能是有人调整了角度。
第二个环节开始。
记者换了语气：“我们知道这次专利获批不容易。听说之前有企业试图通过异议程序阻止审批？”
老夫子没有回避：“有。”
“您觉得他们是出于行业健康考虑，还是另有目的？”
“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他说，“但我清楚一件事——有人在同一个技术方向上申请了十八项外围专利，核心结构几乎一样，但从没做过一次实测。你说他是想推动技术，还是想圈地？”
观察家突然接话：“您指的是老赵公司的布局吗？”
老夫子笑了下：“我不点名。但数据不会撒谎。”
投影再次切换，一张新的对比图出现。横轴是时间，纵轴是专利数量与实际应用项目的比例。两条线一高一低，差距明显。
“我们不怕竞争。”他说，“我们怕的是大家都忙着写文件，没人去工地。”
记者想再问，被观察家抢先一步。
“我换个问题。”他说，“当前分布式能源领域存在‘重专利轻应用’的现象。您如何看待？贵司是否也陷入了这种泡沫？”
这个问题比前一个更难。
它不只是质疑成果，还在逼他定义自己。
老夫子坐直了些。
三秒后，他说：“我们申请专利，是为了保护能落地的技术。不是为了挡住别人走路。如果一项发明连原型机都没有，那它再漂亮也只是纸片。”
他看向观察家：“你说的泡沫，我见过。有些公司一年报五十个专利，发布会开得热闹，三年后查不到一个并网项目。那才是真的空心化。”
观察家点头：“所以您认为，衡量标准应该是应用？”
“应该是解决问题。”老夫子说，“电网僵化、能源浪费、调度延迟——这些才是真问题。专利只是工具。工具本身不该成为新闻。”
记者终于没再追问。
短暂沉默后，观察家翻开新的一页笔记。
“最后一个题。”他说，“假如五年后回头看，您希望这个专利被记住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像在考技术，倒像是在问信念。
摄像师悄悄推近了镜头。
老夫子望向背景屏上跳动的电网模拟图，线条流动，像脉搏一样。
他沉默了两秒。
“我希望没人记得这是谁发明的。”他说，“就像今天没人问电灯是谁造的一样——它只是存在，照亮生活。”
现场静了几秒。
观察家低头写下五个字：罕见的清醒者。
记者收起了提问清单。
主持人看了看流程表，轻声说：“还有个补充问题，关于团队文化的。”
老夫子点头：“可以。”
主持人刚要开口，观察家忽然举起手。
“等等。”他说，“我还有一问。”
他盯着老夫子，眼神认真。
“你说技术要解决问题。”他说，“但如果有一天，你的技术成了别人眼中的障碍呢？当你们变成行业标杆，会不会也变成别人口中那个‘不肯开放专利’的大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