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初步稳定下来,但恐慌如同暗流,仍在每个人心底涌动。
面对看不见摸不着的瘟疫,那些石灰线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也显得苍白无力。
苏晚晴深知,光是外在的防护还不够,必须给核心人员,尤其是需要执行危险任务的人,更多的保障和心理安慰。
她再次回到马车,从空间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她将萧珩、荆轲、赵峰、萧猛、王头儿、李头儿,以及懂草药的张婶、祝姨娘叫到一旁相对僻静处。
几人脸上都带着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尤其是王头儿,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苏晚晴拿出几个用厚布缝制的小包,每人分发一个。
包里装着几个加厚了活性炭层的棉布口罩、一双粗布缝制的简易手套、还有一个小小的瓷瓶。
“口罩和手套的用法都记住了,任何时候不得摘下。这小瓶里是‘浓缩驱瘟水’,”苏晚晴神色严肃地交代,“如果不小心接触了病人或者可疑的东西,立刻用这个洗手,或者洒在可能沾染的地方。切记,不要直接喝!”
其实是高浓度灵泉水勾兑了少许消毒液,主要起心理安慰和增强免疫力的作用,喝多了估计会拉肚子。
王头儿哆哆嗦嗦地接过那个看似普通的小布包,仿佛捧着什么烫手山芋,声音发颤:“少…少夫人…这…这真能防得住瘟神爷吗?要不…要不俺还是去给瘟神爷磕个头,烧点纸钱……”
苏晚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语气斩钉截铁:“磕头要是有用,这世上早就没瘟疫了!我告诉你,王头儿,你那些求神拜佛要是有我这‘防疫三件套’一半管用,我把名字倒过来写!戴上!立刻戴上!不然今晚的粥没你的份!”
被扣口粮的威胁瞬间战胜了对瘟神的恐惧。
王头儿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把口罩戴得端端正正,又把那小瓷瓶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连连保证:“戴!俺戴!俺一定照办!少夫人您可千万别扣俺口粮!”
其他几人看着王头儿的怂样,想笑又笑不出来,心情反而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们郑重地接过防疫包,严格按照苏晚晴的指示佩戴好。
这东西有没有用暂且不说,但少夫人这份镇定和准备,无疑给了他们巨大的信心。
装备分发完毕,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对萧珩道:“我必须靠近村子边缘看看情况,至少要确定到底是什么瘟疫,我们才能有更准确的应对。”
萧珩眉头紧锁:“太危险了!让荆轲或者赵峰去!”
“他们不懂医理,看不出门道。”苏晚晴摇头,“我必须亲自去。放心,我会做好最高防护。”
她给自己也戴上了加厚口罩和手套,甚至用一块浸透了“消毒水”的纱布包住了头发。
萧珩知道拗不过她,沉声道:“我陪你一起去。荆轲,赵峰,你们在后面策应,随时准备接应。”
四人组成一个最小的侦查小组,离开了相对安全的营地,朝着洼子沟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步步逼近。
越靠近村子,空气中的那股腐败和石灰混合的怪味就越浓。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整个村落,连一声狗叫都听不到。
在距离村口大约一里地的一处小土坡上,四人停了下来,借着枯草的掩护,向下望去。
村口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几户人家的门口果然挂着破烂的白布,在寒风中飘荡。
村中的空地上,确实有几个明显是新堆起来的土坟,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烧过纸钱的灰烬。
两个穿着白色粗布袍、用布巾紧紧蒙住口鼻的人,正有气无力地用铁锹拍打着坟头的土。
就在这时,村中一间土屋里突然踉踉跄跄跑出一个人!
那人衣衫褴褛,脸色潮红得极不自然,一边跑一边剧烈地咳嗽着,甚至弯下腰,咳出了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血痰!
他呼吸极其急促,仿佛喘不过气,眼神涣散,似乎在高烧之中。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他挽起的袖口和敞开的领口处,可以清晰地看到皮肤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紫黑色的斑块!
那人没跑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村里的那两个白袍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只是麻木地看了一眼,然后吃力地拖着一种简易的拖架走过去,将那具刚刚咽气的尸体抬上拖架,朝着乱葬岗的方向拖去……
土坡上,苏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沉!
高烧、咳血、呼吸急促、皮下出血(黑斑)……
这症状……
虽然隔着距离,无法百分百确定,但这极其符合她曾在书上看到过的关于鼠疫,尤其是肺鼠疫和败血型鼠疫的描述!
这是烈性传染病!
死亡率极高!传播极快!
可以通过呼吸道飞沫和接触传播!
开局就是地狱模式中的地狱模式!
她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之前准备的那些简易口罩和消毒措施,在面对这种级别的瘟疫时,效果恐怕要大打折扣!
“看出是什么了吗?”萧珩低声问,他也看到了刚才那骇人的一幕,脸色无比难看。
苏晚晴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情况……很糟。可能是……鼠疫。一种非常厉害、死得很快的瘟疫。”
虽然没听过“鼠疫”这个名词,但“非常厉害”、“死得很快”这几个字,已经让萧珩、荆轲和赵峰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撤退!立刻回营地!”苏晚晴毫不犹豫地下令。
四人迅速而无声地退回了警戒线后的营地。
一回来,苏晚晴立刻让人将身上最外层的衣服全部脱下烧掉,然后用“浓缩消毒水”彻底清洗了手脸甚至鞋底。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营地中那一双双充满期盼和恐惧的眼睛,心情沉重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