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途中遇魔渊守护者，联手破之
那不是呼噜声。
更像是两块巨大的、粗糙的磨盘在缓慢而沉重地碾过彼此，每一次起伏，都让这幽闭的地下溶洞随之共鸣。空气被这声音挤压，变得粘稠，带着一股古老而蛮荒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口。
凌清玄刚刚压下去的伤势，被这无形的声波一震，胸口气血翻涌，脸色又白了几分。他强行咽下一口腥甜，握着青锋剑的手却没有半分松懈，整个人瞬间从虚弱的状态切换到了极致的警惕，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龙夭夭脸上的那点幸灾乐祸，也僵在了嘴角。
她讨厌凌清玄，巴不得他伤得再重一点，最好就这么断气，省得碍眼。可眼下，这溶洞深处传来的动静，却让她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对更高等阶级掠食者的本能警觉。
外面的魔物潮是饥饿的疯狗，而里面的这个，是盘踞在自己领地里的……龙。
虽然气息污浊不堪，但那股独属于食物链顶端的威压，错不了。
呼噜声，停了。
溶洞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比刚才的巨响更让人心头发紧。黑暗中，再无声息，仿佛那庞然大物只是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但龙夭夭和凌清玄都知道，它醒了。
凌清玄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幽蓝光芒无法触及的深邃黑暗，身体微侧，不动声色地将龙夭夭挡在了自己身后。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龙夭夭本就烦躁的神经上。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从他身后露出来，与他并肩而立。她宁愿第一个被那怪物吞了，也不想再站在这个人的庇护之下。
“喂，”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和挑衅，朝着那片黑暗开口，“睡醒了就出来，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大家伙的做派。”
凌清玄的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跳。
他从未见过有谁，会在这种生死未卜的境况下，主动去挑衅一个未知的、明显强大于己的恐怖存在。
黑暗中，没有回应。
但那股压力，却陡然增强了数倍。
紧接着，一声轻微的、仿佛鳞甲刮擦岩石的“沙沙”声响起。
然后，在那片最浓郁的黑暗里，两点幽冷的、如同融化黄金般的巨大光斑，缓缓亮起。
那是一双眼睛。
没有普通魔物那种猩红的、只知杀戮与饥饿的疯狂，这双眼睛里，是古井无波的冷漠，是俯瞰蝼蚁的威严，还有一丝被吵醒后、不加掩饰的暴虐。
随着这双眼睛的亮起，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轮廓，从黑暗中一寸寸地显现出来。
它的头颅比一辆马车还要巨大，覆盖着黑曜石般质地的厚重鳞甲，两根峥嵘的犄角狰狞地向上弯曲，仿佛要刺破洞顶。它没有腿，长达数十丈的身躯盘踞在溶洞的深处，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让地面传来细微的震颤。
巨型魔蛟。
魔渊深处的守护者，以闯入其领地的生灵为食，传闻它已在此沉睡了千年。
魔蛟的头颅微微低下，那双巨大的金色竖瞳，锁定了溶洞入口处的两个“小不点”。它的鼻孔里喷出两道带着硫磺气息的灼热气流，吹得地上的碎石都滚动起来。
它在审视自己的食物。
龙夭夭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非但没有恐惧，心中那股被压抑的破坏欲反而被彻底点燃了。
多好的陪葬品。
如果能拉着这么一个大家伙，还有旁边这个碍眼的白衣剑仙一起死在这里，似乎也不算亏。
“长得真丑。”她又补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溶洞里，清晰无比。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不再是简单的声波，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冲击。整个溶洞剧烈摇晃，洞顶的荧光晶石簌簌落下，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魔蛟动了。
它那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体型完全不符的迅捷，猛地探出头颅，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咬来。那口中不是獠牙，而是一圈圈如同鲨鱼般细密锋利的牙齿，带着一股能撕碎一切的腥风。
“退！”
凌清玄低喝一声，手中青锋剑光华暴涨，在身前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形剑幕。同时，他左手揽住龙夭夭的腰，脚下一点，身形暴退。
龙夭夭的身体一僵。
那只手隔着衣料传来，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还有一丝因主人受伤而透出的、极力压制的颤抖。
“轰！”
魔蛟的巨口咬在了凌清玄刚才站立的位置，坚硬的岩石地面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咬碎，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一击不中，魔蛟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恼怒。它那条比水桶还粗的尾巴，如同一条黑色的铁鞭，携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来。
凌清玄刚稳住身形，便见那巨大的阴影已笼罩下来。他将龙夭夭往旁边一推，自己则不退反进，手中长剑挽起千层剑浪，迎向那雷霆万钧的一击。
“铛——！”
剑与尾的碰撞，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
凌清玄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下。他整个人如遭重锤，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溶洞的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石壁龟裂，而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雪白的衣襟上红梅点点，触目惊心。
“噗……”
他单膝跪地，用剑撑着地面，才没有倒下。内伤加上这记重击，让他体内的仙力都开始紊乱。
魔蛟一击得手，巨大的头颅转向被推开的龙夭夭，金色的竖瞳里满是轻蔑。在它看来，这个气息同样诱人、但看起来更弱小的雌性，是更好的开胃菜。
它再次张开了嘴。
这一次，不是撕咬，而是在它的喉咙深处，一团深紫色的、高度压缩的魔能光球，正在飞速凝聚。
死亡的威胁，让龙夭夭体内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她看着那颗光球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又看了一眼远处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凌清玄，心底的烦躁与暴戾，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你这个长虫，也敢小看我！”
她尖啸一声，不退反进。
就在魔能光球即将喷出的刹那，她猛地向前冲去。她没有武器，她的身体就是最强的武器。她的指甲在瞬间变得漆黑修长，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双手之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的龙鳞虚影一闪而过。
她竟然想近身肉搏！
魔蛟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小不点”敢如此大胆，凝聚的动作都慢了半分。
就是这半分的迟滞，给了龙夭-夭机会。
她如同一只灵巧的燕子，擦着魔蛟巨大的下颌而过，锋利的指甲狠狠地在它下颌处一块相对柔软的鳞甲缝隙中划过。
“刺啦——”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
龙夭夭的全力一击，也仅仅是在那鳞甲缝隙中，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但，疼痛是真实的。
魔蛟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凝聚的魔能光球瞬间失控，偏离了方向，轰在了溶洞的侧壁上。
“轰隆！”
山摇地动，无数碎石从洞顶落下。
龙夭夭借力在石壁上一蹬，翻身落到另一侧，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甚至有些卷刃的指甲，啐了一口。
“皮真厚。”
“它的弱点在七寸之下的逆鳞，颜色比其他鳞片略浅。”
凌清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已然站起，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虽然气息不稳，但战意未消。
龙夭-夭回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用不着你教。”
话虽如此，她的目光却下意识地朝着魔蛟的脖颈处扫去。果然，在那片漆黑如墨的鳞甲中，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区域，颜色是深灰色，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两人一左一右，与那头被彻底激怒的魔蛟形成了对峙之势。
没有更多的言语交流。
凌清玄首先动了。
他的剑不再追求硬碰硬，而是变得轻灵而飘忽。一道道青色的剑气，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地骚扰着魔蛟的头颅和双眼，逼得它不得不左右摆头，疲于应付。
而龙夭夭，则抓住了这个机会。
她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沿着溶洞的墙壁高速移动，身形在那些嶙峋的怪石间闪转腾挪，不断地寻找着攻击那片逆鳞的机会。
一个主攻，一个牵制。
一个剑法精妙，堂堂正正，在正面吸引着魔蛟的全部注意力。
一个身法诡谲，招式狠辣，如潜伏在暗影中的刺客，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他们从未演练过，甚至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但战斗的本能，却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凌清玄的剑光每一次亮起，都能恰到好处地为龙夭夭创造出一瞬的空隙。而龙夭夭的每一次突袭，虽然大多无功而返，却也能逼得魔蛟露出一丝破绽，让凌清玄的压力大减。
凌清玄越战越心惊。
他一直知道龙夭夭的血脉特殊，却没想到，她的战斗天赋竟如此恐怖。她没有任何成体系的招式，每一次攻击都充满了野性与疯狂，却总能以最刁钻的角度，攻向敌人最难受的地方。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战斗直觉。
而龙夭-夭，心里则愈发憋闷。
她发现，有凌清玄在正面顶着，她打得异常顺手。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不用担心被魔蛟的吐息或巨尾扫中，因为那个人总会提前一步，用他的剑，将那些致命的威胁格挡或者引开。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一个大人领着打架的小孩。
屈辱，又该死的有效。
“吼！”
魔蛟久攻不下，愈发狂暴。它放弃了对龙夭-夭的追击，猛地将头一甩，巨大的身躯盘旋而起，竟是想用身体将整个空间都挤压，把两人活活碾死。
“就是现在！”凌清玄爆喝。
为了逼出这个破绽，他硬生生用左肩承受了魔蛟头颅的一次甩击。骨裂声清晰可闻，他却不管不顾，将全身残余的仙力尽数灌注于青锋剑中。
“一剑，惊鸿！”
一道前所未有璀璨的剑光，如撕裂黑夜的闪电，精准地刺向魔蛟因盘旋而露出的、位于腹部的灰色逆鳞。
魔蛟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疯狂地扭动起来，盘旋的攻势瞬间瓦解。
机会！
龙夭夭的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
她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逆流，一股源自始龙血脉的、狂暴而古老的力量，从四肢百骸涌向她的右手。
她的右手手背上，金色的龙鳞虚影变得凝实，五根手指的指甲暴涨三寸，漆黑如墨，锋利如刀。
她用尽全身力气，从侧面的石壁上一跃而下，如同一颗坠落的黑色流星，目标直指那块被凌清玄刺伤、已经渗出黑血的逆鳞！
“给我……死！”
她将所有的憋屈、烦躁、愤怒，都灌注在了这一击之中。
“噗嗤！”
这一次，不再是刺耳的摩擦声。
她那堪比神兵利器的五指，毫无阻碍地、深深地没入了魔蛟的血肉之中。
魔蛟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它巨大的金色竖瞳，难以置信地缓缓转动，看向那个挂在自己身上，一脸狰狞快意的渺小身影。
龙夭夭的手在它体内狠狠一搅。
“吼——！！！”
一声绝望而痛苦的咆哮，响彻了整个地底。魔蛟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无力地从半空中摔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轰隆隆——”
整个溶洞，乃至整片断龙崖的地下，都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烟尘弥漫。
龙夭夭从魔蛟的尸体上跳下，踉跄了几步，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她体内的力量被抽得一干二净，浑身都在发软。
另一边，凌清玄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青锋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尘埃缓缓落定。
溶洞内，只剩下龙夭-夭粗重的呼吸声。
她看着倒地不起、不知死活的凌清玄，又看了看那头小山般的魔蛟尸体，终于扯出一个虚弱而快意的笑容。
总算，都清静了。
就在这时，那魔蛟巨大的尸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风化。它血肉中蕴含的磅礴魔能，正向着它心脏的位置飞速汇聚。
片刻之后，庞大的尸身化作了飞灰，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菱形晶核。
那晶核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表面有无数玄奥的魔纹在缓缓流转，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纯粹而磅礴的毁灭气息。
龙夭夭的呼吸，停滞了。
她死死地盯着那颗黑色晶核，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光芒。
这股力量……这种感觉……
灭世晶核？
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