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夭夭欲离妖域，妖主出手阻拦
拆了他的宫殿？
凌清玄看着龙夭夭那张写满了“我很认真”的脸，罕见地沉默了更长时间。他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映着她身后月影居的飞檐，也映着她瞳孔中跳跃的、唯恐天下不乱的火焰。
“回礼太重，”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直，听不出情绪，“主人家会不喜欢。”
“就是要他不喜欢！”龙夭夭把肩上的酒坛往地上一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溅起几滴琥珀色的酒液。她凑近凌清玄，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蛊惑，“你想想，那老妖怪坐在他那破王座上，以为自己掌控一切，结果一觉醒来，发现家没了。那张俊俏的脸气得发紫，该有多好玩？”
她描述的画面过于生动，以至于凌清玄的脑海里真的浮现出了妖主羲皇站在一片废墟中，面色铁青的模样。
“会惊动整个青丘城。”凌清玄提醒她，试图将她那奔向悬崖的思路拉回来一点。
“那不是更好？”龙夭夭眼睛一亮，仿佛被他这句话点醒了，“我就怕动静不够大！我要让妖域七十二城都知道，想打我龙夭-夭的主意，就得先做好房子被拆的准备！”
她越说越兴奋，已经开始盘算着从哪根柱子开始拆比较有仪式感。
看着她这副模样，凌清玄知道，任何语言上的劝说都已是徒劳。这头龙的逻辑自成一派，且坚不可摧。他不再多言，只是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她正准备扛起酒坛的手腕。
龙夭夭一愣，看向他。
他的手很凉，像一块上好的寒玉，力道却不容抗拒。
“走。”他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拉着她，转身便向着月影居后方那片更深的阴影中走去。
“喂！我的酒！”龙夭-夭被他拽着，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那坛九蕴神浆。
“回来再拿。”凌清玄头也不回地说道。
“拆了房子还怎么拿？”
“……”凌清玄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拉着她走得更快了。
狐璃安排的这座月影居，位置极为巧妙。它看似幽静，实则处于几条巡逻路线的交汇点，但又利用园林的地形，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卫兵的直接视线。这只小狐狸，确实为他们留了一条最便捷的“后门”。
两人穿行在光影斑驳的园林中。青丘城的植物都带着一股奇异的生命力，巨大的蕨类植物叶片宽如华盖，不知名的藤蔓上开着会自行发光的花朵，将脚下的路照得忽明忽暗。
龙夭夭被凌清玄拉着，一开始还有些不情不愿，嘴里嘟囔着“懦夫”、“胆小鬼”、“错失了搞事的大好时机”之类的话。但凌清玄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坚定地带着她，沿着狐璃暗示的那条路线，向着青丘城的外围靠近。
渐渐的，龙夭-夭也安静了下来。她能感觉到，凌清玄握着她的那只手，虽然冰凉，却很稳。他走在她的斜前方，高挑的身影将大部分从暗处投来的窥探目光都挡了下来。这种感觉很奇特，像是被一柄无鞘的利剑护在身后，剑气森然，却不会伤及自己分毫。
他们很快就穿过了园林区，前方出现了一道不算太高的围墙。墙体由青色的玉石砌成，上面爬满了银色的藤蔓。只要翻过这道墙，他们就能进入青丘城的外城街道，混入普通的妖族之中，届时再想找到他们，便如大海捞针。
胜利在望。
龙夭-夭甚至已经开始思考，等脱身之后，要不要杀个回马枪，偷偷给羲皇的宫殿放把火，也算是弥补了没能亲手拆家的遗憾。
就在凌清玄准备带着她一跃而上时，他却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龙夭夭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周围太安静了。
之前还能听到的、林中妖虫的低鸣，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风停了，连那些发光花朵的光芒，似乎都凝固在了空气中。一股沉重、黏稠的压力，如同深海的巨浪，从四面八方缓缓挤压而来。
“走得这么急做什么？”
一个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那声音不大，却仿佛是从每一片树叶、每一块石头、每一寸空气中渗透出来的，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无处不在。
是羲皇。
龙夭夭的心脏猛地一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她就知道，这老妖怪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们离开。
“本座的月影居，住得不舒服吗？”羲皇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戏谑，“还是说，两位贵客，急着去本座为你们准备的‘新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们脚下的地面，猛地亮了起来。无数道紫黑色的符文线条，如同烧红的烙铁，从地底浮现，瞬间构成了一张覆盖了整个园林的巨大法阵。那些原本看起来静谧美丽的植物，在法阵的光芒下开始疯狂扭曲、生长。粗壮的藤蔓如巨蟒般破土而出，缠向两人的脚踝；巨大的树木伸出虬结的枝干，像一只只鬼爪，从头顶抓下；就连那些盛开的花朵，也张开了布满利齿的花盘，喷出带有腐蚀性的毒液。
整个园林，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座由植物构成的、充满了杀机的牢笼。
“仙君，龙小姐，本座的这座‘万木囚笼’，还算别致吧？”羲皇的声音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愉悦。
凌清玄没有回答。他反手将龙夭-夭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呛——”
一声清越的剑鸣，如龙吟破晓，瞬间撕裂了这片死寂。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白色剑光冲天而起，剑光所及之处，无论是蟒蛇般的藤蔓，还是鬼爪般的树枝，尽数被斩断、净化，化为点点灵光消散。凌厉的剑气形成一个无形的护罩，将所有攻击都隔绝在外。
龙夭夭站在凌清玄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撇了撇嘴。
“喂，说好了并肩作战，你怎么又抢在我前面？”
“你站着别动。”凌清玄的声音传来，简洁而有力。
“我偏不！”
龙夭-夭大喝一声，体内的始龙血脉轰然运转。她没有像凌清玄那样用精妙的剑法去破阵，而是选择了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
她看准了地面上一处符文最密集的阵法节点，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一脚跺了下去！
“轰！”
金色的龙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如同一颗炸开的太阳，狂暴的力量顺着阵法线路疯狂倒灌。那一瞬间，大地剧烈震颤，被她踩中的那片区域，地面寸寸龟裂，紫黑色的符文线路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轰然炸裂！
连锁反应发生了。
一个节点的崩溃，导致整个法阵的能量流转出现了滞涩。远处，一棵刚刚化为树人形态的巨木，身体猛地一僵，然后从内部爆开，无数木屑混合着紫黑色的能量碎片四散飞溅。
“哈哈哈！原来这么不禁玩！”
龙夭-夭见状大喜，她找到了这个“游戏”的正确玩法。
接下来的场面，彻底失控了。
凌清玄的剑光负责防御与清除障碍，为龙夭-夭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路。而龙夭夭，则像一头冲入瓷器店的蛮牛，在凌清玄开辟出的道路上横冲直撞。她根本不理会那些植物的攻击，只是凭借着强横的肉身硬抗，然后用最简单粗暴的拳头和脚，去攻击那些她能看到的、所有发光的阵法节点。
轰！轰！轰！
月影居的园林，彻底遭了殃。
一棵千年古树被她一拳打穿，内部的阵法核心爆裂，将半个假山都炸上了天。
一片由食人花组成的花海，被她从天而降的一脚，连花带根，整个踩进了地里，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形深坑。
凌清玄的剑光斩断了一面由藤蔓编织的巨网，龙夭-夭立刻冲过去，抓住那些断裂的藤蔓，抡起来当鞭子使，将旁边一座用来观景的凉亭抽得稀巴烂。
她根本不是在破阵，她就是在拆家！
远处的月华殿顶端，羲皇负手而立，俯瞰着下方那片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园林，脸上的笑意，终于一点点地消失了。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他们或许会被困住，或许会苦苦支撑，或许会开口求饶。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他们会用这种方式来“破阵”。
那个仙君的剑，比传闻中更利。而那头小龙，比他想象中……更疯。
“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紫色的眼眸中，那丝玩味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正的不悦。
游戏，该结束了。
园林中，龙夭夭和凌清玄已经打到了外墙边。在他们身后，是一片狼藉的废墟，整个“万木囚笼”大阵，已经被他们拆得七七八八。
“看到没，冰块脸，这才是效率！”龙夭-夭一脚踹飞最后一块挡路的阵基石，得意地对凌清玄扬了扬下巴。
凌清玄没有理会她的炫耀，目光警惕地望着前方。虽然阵法已破，但那股山岳般的压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恐怖。
前方的空间，开始出现水波般的涟漪。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拨动现实与虚幻的界限。
下一刻，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在他们面前的空气中，缓缓凝聚成形。
依旧是那身玄色镶金边的长袍，依旧是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妖主羲皇，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们与围墙之间，堵住了他们唯一的去路。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虚影，而是带着真实体温与压迫感的实体。
他看着满目疮痍的园林，又看了看龙夭-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闹够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比任何雷霆怒吼都更让人心悸。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怎么会？”龙夭夭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正餐都还没上，这才刚吃完开胃小菜呢！”
羲皇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紫色眼眸里，终于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也没有华丽炫目的光效。他只是轻轻地，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虚虚一握。
瞬间，龙夭夭和凌清玄同时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是物理上的压力，而是空间本身的坍缩。
他们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折叠，仿佛整片天地，都要被揉成一个看不见的点。他们就像被琥珀包裹的昆虫，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本座改主意了。”
羲皇的声音，在他们被禁锢的神魂中直接响起，冰冷而漠然。
“笼子，还是小一点，才不容易让宠物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