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翊那句带着宠溺笑意和沉甸甸承诺的“批准”和“革命战友”,就像一把最合心意的钥匙,“咔哒”一声,轻巧地就打开了陆云瑶心底那把名为“顾虑”的小锁。
脸颊依旧烫得能煎鸡蛋,小心脏也咚咚咚跳得像揣了只疯狂打鼓的小兔子,可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混合着隐秘的、巨大的甜蜜,像温热的泉水一样,瞬间涌遍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晕乎乎的,只想傻笑。
医院的日子,在顾辰翊那堪称医学奇迹的恢复速度里飞快溜走。
张主任每次查房都啧啧称奇,把功劳归给顾营长“钢筋铁骨”的好身板和“铁打”的意志力,当然,也少不了“小陆同志精心护理”带来的强大精神鼓舞。
只有陆云瑶自己清楚,每晚夜深人静,当病房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喂给他的那几勺温润清甜、带着神奇力量的灵泉水,才是真正的“加速器”。
眼看着他苍白得吓人的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那些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变得平整,甚至能支撑着他下床慢慢走动,陆云瑶心里那个守护秘密的小人儿,腰杆挺得更直了。
而顾辰翊看她的眼神,也一天比一天不一样。
现在,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无论她是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给他削着苹果,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翻着书页——那眼神里都像融化了春水,带着一种了然于心的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的宠溺。
他默契地配合着医生“意志力超群”的解释,却在一次陆云瑶给他削苹果,晶莹的水珠顺着果皮滚落时,忽然凑近了些,压低了嗓音,带着点撩人的沙哑说:“瑶瑶,那水…特别甜。” 热气几乎拂过她的耳廓。
陆云瑶手一抖,水果刀差点划到手指,她猛地抬头,瞬间撞进他那双含着笑意、仿佛洞察一切的深邃眼眸里。
完了!他知道了!
但好像并不担心……
脸蛋“轰”一下红透,像煮熟的虾子,她慌得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翅一样扑扇着,根本不敢看他,只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小小声地应了句:“……嗯。”
一个眼神,一个羞赧的回应,什么都无需再说破。一层无形的、甜蜜的纱笼罩在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成了只属于他们的小小世界,暖融融的。
身体刚恢复些力气,顾辰翊骨子里那股军人雷厉风行的劲儿就立刻冒了头。
想到什么,就得立刻做到。
?
这天傍晚,夕阳像个巨大的咸蛋黄,把病房染成一片暖融融的橘金色。
顾修齐前脚刚走,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俩。
顾辰翊侧过身,小心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红字的牛皮纸信封。
他没急着递过来,手指在信封边缘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像是在掂量它的分量,也像是在酝酿勇气,然后才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温柔,朝坐在床边看书的陆云瑶伸出手。
“瑶瑶。”他叫她,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却又像掺了蜜糖,丝丝缕缕的温柔缠绕其中。
陆云瑶闻声抬头,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点懵懂的疑惑。她放下书,乖乖地接过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信封。
咦?还有点沉甸甸的。
封口没粘,她心里莫名有点小紧张,指尖带着点细微的颤抖,轻轻从里面抽出一叠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纸张。
最上面那张,赫然是一份崭新的表格——抬头印着庄严的鲜红国徽和几个醒目的大字:结婚申请书。
申请人(男方)那一栏,顾辰翊的名字已经端端正正地签好了,笔迹刚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日期就是今天!
她的目光迫不及待又带着点羞涩地往下移,落在申请理由栏上,那里只有一行简洁却无比有力的钢笔字:
“陆云瑶同志思想进步,立场坚定,品德优良,经组织批准及双方自愿,申请结为革命伴侣,共同为社会主义建设奋斗终生。”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温度,烫着她的心尖。
下面还压着好几张纸:顾辰翊的军官证复印件,清晰地展示着他的身份;一份详细的个人情况说明(家庭、政治面貌、职务、工资……事无巨细)。
还有一份盖着A市军区政治部鲜红大印的空白《结婚函调报告》——这需要她单位盖章,对她进行政治审查。
陆云瑶捧着这叠沉甸甸的纸,手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呼吸都轻了。心口那只小鹿简直要撞破胸腔跳出来!
她想过他可能会提结婚的事,也许是在某个散步的黄昏,或者吃饭的时候随口说说。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这么…正式!
这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浪漫求婚,有鲜花戒指单膝跪地,这更像一份向组织、向未来递交的庄严契约,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烙印,也带着独属于军人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和滚烫的心意。
“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陆云瑶的声音都飘了,带着点不敢置信的甜,像浸了蜜糖。
“昨天,张主任说我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之后。”顾辰翊的目光牢牢锁着她,坦荡又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想法我已经跟组织上口头汇报过了,首长们都很支持。现在,”
他顿了一下,声音更低沉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又小心翼翼地藏着期盼,“就只差你的签名,还有这份函调报告走完程序了。”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每一个字都清晰而郑重:
“陆云瑶同志,你愿意和我一起,向组织递交这份申请吗?”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极了,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窗外的夕阳把金色的光温柔地洒进来,给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也落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清清楚楚地映着她小小的、有些慌乱的身影,专注得让人心头发烫。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只有一份印着国徽的表格和一份需要政审的报告。
可陆云瑶却觉得,这比任何海誓山盟都要动听,比任何钻石都要璀璨!一股巨大的、酸酸甜甜的暖流猛地冲上鼻尖,直抵眼眶,又被她用力压下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满溢的幸福都吸进肺里。
然后,她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深情的目光,嘴角无法控制地、一点点向上翘起,最终绽放出一个比窗外夕阳还要灿烂明媚、还要坚定无比的笑容:
“愿意!顾辰翊同志,我特别特别愿意!”
声音清脆得像山涧清泉,带着点激动的微颤,却充满了力量。
她拿起笔,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在申请人(女方)那一栏,无比珍重地、一笔一画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陆云瑶。每一笔,都像刻在了彼此的生命里。
看着洁白的申请书上,并排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名字——顾辰翊 & 陆云瑶,顾辰翊眼底那最后一丝克制的冰霜瞬间融化,漾开一片温柔得能将人溺毙的笑意。
他伸出手,宽厚温暖的手掌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轻轻覆盖住她放在床边、还有些微凉的小手。
这一次,指尖相触,不再是记忆中的冰冷疏离,而是真真切切、带着灼人温度的暖意。
他修长的手指坚定而温柔地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紧扣,一个温暖而充满力量的交握,无声地诉说着最郑重的誓言——
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