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落针可闻,唯有萨保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斑驳的光影在他肥胖的脸上晃动,映出他内心的挣扎。花辞树与江东流气定神闲地品着茶,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的闲谈,给予萨保足够的压力与思考空间。
终于,萨保仿佛下定了决心,长长吁出一口带着浓郁香料气息的浊气。他站起身,走到门边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又小心地关紧了窗户,这才回到座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二位……并非普通的商人吧?”
花辞树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萨保先生何出此言?”
萨保苦笑一下,指了指花辞树腰间看似普通、实则内含玄机的荷包(里面放着一些微型机关工具),又看了看江东流那双布满老茧、骨节分明的手:“老朽行走东西商路几十年,这双眼睛还算毒辣。二位气度不凡,谈吐间对机关秘术的了解,绝非寻常商贾所能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不过,老朽不管二位真实身份如何,只要能与老朽目标一致,便是朋友。”
花辞树知道此刻再伪装已无意义,便默认了他的猜测,沉声道:“萨保先生不妨直言。”
萨保深吸一口气,道:“那鬼工球,确是我家族世代守护之物。但它并非什么开启仙境的钥匙,至少不完全是。”他目光变得悠远,“它真正的名字,叫做‘星轨仪’,是古代‘精绝国’大祭司用以观测星象、定位昆仑‘墟眼’的圣器。”
“精绝国?墟眼?”江东流眉头微蹙,这两个名词他都未曾听闻。
“精绝乃西域古国,早已湮灭在黄沙之下。传说其国民并非凡人,而是拥有窥探星辰奥秘之能的‘星之遗民’。”萨保解释道,“而‘墟眼’,据家族残缺记载,是昆仑山脉中一处连接天地元气的奇异节点,蕴含着无穷力量,也镇压着某种……大恐怖。”
他脸上露出恐惧与渴望交织的复杂神色:“星轨仪能指引墟眼所在。但欲启动星轨仪,不仅需要正确的星辰密码(刻在球体内部层层镂空图案中),还需要精绝王室直系血脉的血液为引,以及……一件名为‘月影石’的信物,作为能量核心。”
花辞树瞬间明白了!墨尘盗窃鬼工球,是为了寻找墟眼!吐蕃喇嘛守护(或寻找)它,也是为了墟眼!而萨保,他拥有血脉,却可能失去了月影石,或者不知道星辰密码,所以无法使用星轨仪,这才急于寻找线索,甚至可能想借“失窃”引出拥有信物或知晓密码的人!
“所以,鬼工球……星轨仪的失窃,是你有意为之?”花辞树锐利的目光直视萨保。
萨保老脸一红,没有直接承认,而是叹道:“老朽也是无奈。月影石早已失落,星辰密码残缺。近年来,不止一伙人在打它的主意,包括那些穿红衣服的(拜火教),还有更神秘的势力(幽冥宗)。老朽势单力薄,只能出此下策,想搅浑水,看看能否引出知晓内情之人,或者……找到夺回月影石的机会。”
“月影石在何处失落?又被何人所得?”花辞树追问。
萨保摇了摇头,面露苦涩:“家族记载,百余年前,最后一任持有星轨仪的先祖,在穿越陇西一带时遭遇伏击,月影石就此失踪。先祖只来得及传回‘石窟……黑佛……’几个模糊的字眼便伤重而逝。”
陇西!石窟!黑佛!
又是陇西!而且与“黑佛”相连!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幽冥宗那邪佛仪式,以及他们正在准备的“魂幡”!
一切线索,仿佛无数条溪流,最终都汇向了陇西这个巨大的漩涡!
“看来,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花辞树站起身,目光坚定,“我们要去陇西,阻止一些人的阴谋,或许也能帮你找到月影石的线索。但我们需要更多关于星轨仪、关于墟眼、关于精绝和黑佛的信息。”
萨保看着花辞树,眼中挣扎片刻,最终咬牙道:“好!老朽便将家族世代守护的秘密,与诸位共享!只求诸位若真能找到月影石,或解开星轨仪之秘,能允老朽一同前往墟眼,完成家族使命!”
他走到内室,片刻后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古老铜匣,打开后,里面是几卷用特殊药水处理过、得以保存下来的羊皮卷。
“这是我家族留下的所有关于精绝、星轨仪和墟眼的记载,还有一些先祖手绘的、关于陇西部分区域的古老地图,或许对你们有用。”
花辞树接过铜匣,入手沉重。他知道,这里面承载的,不仅是萨保家族的希望,也可能关乎着阻止幽冥宗阴谋、乃至揭开更大秘密的关键。
离开萨保宅邸时,夜色已深。长安的星空依旧璀璨,但花辞树知道,在那星光之下,一场横跨东西、牵扯古今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们的下一站,注定是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陇西大地。但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充分利用萨保提供的线索,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