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龙息,在这死寂的龙巢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手中那柄暗红断剑微微震颤,剑锋所指,正是笼罩整个龙巢外围那层无形的、由灰色能量构成的壁垒——寂灭龙锁。
罗魇的原点宇宙静静悬浮,他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触须,延伸向那道壁垒。甫一接触,一股远比古兽星渊所中的“寂灭之息”更加纯粹、更加霸道、仿佛源自万物终焉本身的凋零意志,便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他的感知!
这“锁”并非简单的能量屏障,它更像是一种活着的、不断增殖的法则癌变!它贪婪地汲取着龙巢内一切残存的生命力、能量乃至法则结构,将其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并不断向内压缩、侵蚀。壁垒之上,隐隐有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龙形怨魂在哀嚎、挣扎,那是被吞噬、同化的龙族英灵最后的残响,更添几分凄厉与绝望。
仅仅是感知探查,罗魇就感到自己的原点宇宙外围,那由归墟界灵维持的静默力场,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仿佛要被这股凋零之意侵蚀、同化!其威力,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圣耀庭手段!
“感受到了吗?”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嘲弄,“这是‘肃正议会’直属‘葬龙使’留下的手笔,以我族陨落同胞的龙魂与寂灭本源为燃料,形成的永恒囚笼。它存在的目的,并非立刻杀死我们,而是要将我们……以及这片龙巢承载的‘星穹’概念,一点点磨灭、消化,成为‘牧神’苏醒的资粮。”
她转过身,那双燃烧的竖瞳再次锁定罗魇:“打破它,哪怕只是一道缝隙,证明你拥有介入这场战争的资格,而非又一个需要保护的累赘。否则,就请离开,让我独自在此……等待终末。”
她的要求,简单,直接,却重若星辰。这不仅是力量的考验,更是对“可能性”的验证。
罗魇沉默着,并未因烬话语中的尖锐而动容。他的意识完全沉入原点宇宙核心,那枚融合了三大刻印本源的原点道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强行攻击?这寂灭龙锁与整个龙巢的凋零法则相连,硬撼之下,引发的反噬可能先一步摧毁这片摇摇欲坠的囚笼,以及其中的烬。
寻找弱点?这锁链结构浑然一体,以寂灭为基,几乎不存在常规意义上的破绽。
他的意念扫过体内三大本源:归墟的“静”与之有同源之处,但层次似乎稍逊;生命的“动”与之截然对立,却如同火上浇油;万物之理的“序”能解析其结构,却难以撼动其根基。
似乎……无解?
不!还有混沌!
混沌,包容万物,亦能衍生万物!既然这寂灭龙锁的本质是一种极致的“凋零”法则,那么,他能否以混沌为源,定义出一种与之截然相反,却又能在其内部滋生的“存在”?
他想到了归墟界灵吞噬虚空蜃妖时那绝对的“静”,想到了自己言出法随时对法则的“定义”,更想到了那滴依旧在灼烧道核的“牧神之血”中蕴含的、更高层级的秩序权限……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悖论的计划,在他脑中飞速成型。
他需要借助烬的力量,并非硬碰硬,而是……共鸣!
“烬阁下,”罗魇的意念传递过去,平静无波,“请将你的‘烬灭’之力,集中于一点,轰击龙锁。不必追求破坏,只需让它产生最剧烈的法则波动。”
烬的竖瞳微微眯起,闪过一丝疑惑,但她没有多问。此刻,任何“变化”都值得尝试。她缓缓举起断剑,周身那暗红色的毁灭气息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剑身!那残破的剑锋之上,暗红火焰骤然暴涨,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烧穿宇宙底层的暗红流光!
“烬灭……龙牙!”
她低喝一声,断剑猛然刺出!没有浩大声势,只有一道极细、极暗、蕴含着终极毁灭意境的剑芒,如同蛰龙出洞,精准地刺在了寂灭龙锁壁垒的某一点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坚冰!被击中的那一点龙锁壁垒,灰色的寂灭能量瞬间沸腾、暴走!更加浓郁的凋零意志爆发开来,试图湮灭、吞噬这道入侵的毁灭剑芒,整个龙锁壁垒都因此剧烈震荡,发出无声的嘶鸣!
就是现在!
罗魇的原点宇宙动了!
它没有释放任何攻击性能量,而是如同一个无形的、包容一切的“模因注入器”,将一股极其特殊、由原点道核精心编织的信息流,顺着那道暗红剑芒与寂灭龙锁激烈对抗所产生的、短暂的法则紊乱通道,悄无声息地……注入了龙锁的内部!
这股信息流,并非能量,也非物质,而是罗魇以自身混沌权限,结合对“生命”刻印中“萌芽”、“诞生”概念的理解,以及对“理之刻印”结构知识的运用,强行定义出的一种概念种子——
“于寂灭之中,定义‘存在’之芽。”
这不是对抗寂灭,而是在承认寂灭的前提下,强行在寂灭的法则内部,植入一个“存在”的悖论!一个由混沌权限担保的、不可磨灭的“初始事实”!
如同在绝对零度中定义“温暖”,在绝对真空中定义“物质”!
这一刻,罗魇调动了初步掌控的“原点定义权”,将自身的意志与混沌本源,化作了这逆悖常理的法则指令!
“嗡——!!!”
寂灭龙锁内部,发生了远超之前对抗的、更加根本性的法则冲突!
那被注入“存在之芽”概念的节点处,灰色的寂灭能量不再是简单地沸腾,而是开始了一种诡异的自我矛盾与逻辑崩坏!一部分能量遵循着“凋零”的本质,试图湮灭那新生的“存在”;而另一部分能量,却在那混沌定义权的强制作用下,被迫承认并开始“滋养”那个本不该存在的“芽”!
这一点悖论,如同投入精密机器中的一粒沙子,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传入罗魇与烬感知中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
只见那被烬的剑芒攻击、又被罗魇注入悖论概念的节点处,一道发丝般纤细、却真实不虚的裂痕,赫然出现在那原本浑然一体的寂灭龙锁壁垒之上!
裂痕周围,灰色的寂灭能量如同遇到天敌般急速退散,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代表着“存在”与“生机”的嫩绿色光华,正顽强地从裂痕中渗透出来,虽然转瞬就被周围的寂灭之力重新压制、磨灭,但那道裂痕,却并未立刻愈合!
成功了!虽然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缝隙,持续时间也极其短暂,但这意味着,寂灭龙锁并非绝对不可破!混沌的“定义”之力,能够在其绝对的法则领域中,强行撕开一道口子!
暗红剑芒消散,烬持剑而立,残破的龙翼微微起伏,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她那双燃烧的竖瞳,死死地盯着龙锁壁垒上那道正在缓慢弥合、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异样波动的裂痕,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她倾尽全力的一剑,也未能撼动这囚笼分毫。而这个神秘的存在,却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这绝对寂灭的法则中,种下了一个“存在”的悖论,硬生生创造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缺口!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力量层级?!
她缓缓转过头,再次看向罗魇隐匿的方向,目光中的冰冷与审视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微弱的希望。
“你……做到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寒意,“这种力量……并非简单的毁灭或创造……你,究竟是什么?”
罗魇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沉声道:“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合作了吗?关于如何彻底打破这个囚笼,以及……应对我们共同的敌人,‘肃正议会’。”
烬沉默了片刻,终于重重顿首:“星穹龙族,烬,认可你的资格。合作……成立。”
然而,就在两人初步达成共识,气氛稍有缓和之际——
罗魇灵魂深处,那枚“牧神之血”的诅咒印记,毫无征兆地猛然灼烧起来!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迫近的锁定感,如同无形的枷锁,骤然收紧!
与此同时,烬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龙巢之外那无尽的维度乱流,脸色骤变!
“不好!是‘葬龙使’!他们感应到了龙锁的异常波动……正在加速赶来!”
透过那道尚未完全弥合的裂痕,罗魇的感知捕捉到,在遥远维度的深处,三道散发着与寂灭龙锁同源、却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灰色流光,正以一种超越常规维航的速度,撕裂乱流,朝着星骸龙巢的方向,疾驰而来!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