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在前台处小主管已经明确说过，我不符合他们的要求，当时我应该一走了之，只是我想了解一些关于中年女人的职场处境，于是就跟小主管进来复试。
在JohN的一番“体力” “精力” “接受能力”的质问中，我有种颜面扫地的无力感，此时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难堪，什么叫做进退两难。
尽管他说的有点道理，只不过他戴有色眼镜歧视中年女人的行为让我有点不服，中年女人只是容貌衰老，并不代表脑子不行，我是三十八岁，又不是八十三岁，他凭什么想当然地以为我不能出差，也不能加班？
在他眼里，中年女人就这么不中用？按照他的逻辑，中年女人只有去扫大街才合适吗？此时我的心里更多的是后悔，如果没有进来复试，直接从前台处离开就行，此时也不会陷入进退两难地境地。
冷静下来一想，我确实不年轻了，老就老吧，三十八岁难道还能变回十八岁吧？既然进来复试了，那就陪他将游戏演完吧，反正得不到这份工作，不如继续跟他理论一番，以便了解更多关于中年女人的职场瓶颈。
我故作平静地说道：“我们在办公室工作，又不是干体力活，就算出差能有多累？怎么会吃不消呢？我的身体很好， 精力和体力都不比年轻女孩差，而且我有多年的工作经验，我认为我能适应外贸业务的工作。”
“呵呵，那是你的想当然”， JohN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刚才带你进来的小伙子多大年纪？”
年纪都写在脸上，不用问我也知道那个小伙子只有二十多岁，面对他的询问，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吭声。
他大概明白我的意思，脸上的神情舒缓了不少，语气也没有刚才那般生硬：“小伙子只有二十六岁，大学毕业后就来我们公司，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从学徒升到外贸主管，工作能力相当不错，所以我还是喜欢培训新人。”
刚才在前台处看到小伙子的第一眼，我就猜到他可能比我小了一轮，果不其然，我三十八岁，他二十六岁，整整相差一轮。
当JohN 讲出小伙子的年纪和职务后，我不禁在心底嘲笑自己，昨天老公不让我来面试， 我偏要来碰运气，却不知运气没有碰到，反倒碰到一脸尴尬，以致让人将尊严踩在地上耻笑。
主管比我小一轮， 经理跟我同龄，即使他们录用我，就这样尴尬的办公环境，我怎么可能来上班？无论是那个小主管， 还是同龄的外贸经理，他们都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中年女人。
JohN 振振有词地讲得口干舌燥，我也听得头皮发麻，有关中年女人的职场瓶颈我也了解得差不多，此刻必须起身离开了，否则JohN 可能还会讲出一些下头话来嘲讽中年女人。
我打算起身离去，JohN却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刚才以为他是个木瓜嘴，不成想是个话痨：“我们外贸部六人，除了我以外，其他五人都是二十出头，你已经三十八岁了，如果来上班，叫你每天向那个小伙子汇报工作，你不觉得很尴尬吗？”
我又不是傻子，那种难堪的场面想都不敢想，不管他有没有过足嘴瘾，我实在不想听了，便拿起背包说道：“经理，我知道我不适合这份工作，耽误你时间了，谢谢！”
让我意外的是，JohN居然还想继续跟我聊，不知道他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才罢休？
明明看见我拿包站了起来，他居然问道：“工资要多少？”
听到这句话我只得再次坐下来，本来我就是想了解外贸的工资行情才跟小主管进来的，既然他提到工资，不妨听他是怎么说的？
离开职场五年多，我确实不知道现今的外贸业务工资是多少，我想了想，就随口答道：“5000块。”
“是底薪，还是到手这么多？” JohN可能以为我动心了。
“底薪”
“做业务底薪不可能有那么高， 做业务主要靠拿提成，指望高底薪的业务是没有出路的，刚才那个小伙子的底薪都没有5000块，但是他每个月的提成都有一，两万左右。”
“大概有多少呢？” 我试探地问道，找工作必须知道外贸的工资范围才行，要不然去别家公司面试，人家问我要多少工资 我都答不上来。
“刚毕业的学生底薪3000块，有经验的业务4000左右， 主管级别的4500到5500左右， 提成依据销售额完成的目标来算， 大多是1%到3% 之间。”
“哦，好的。”
幸亏陪他多聊了一会儿，让我了解大概的外贸工资范围，也算是学了一点知识吧。
我好几次想起身离开，JohN却没有赶我走的意思，继续问道：“你住在石碣吗？”
“是的，我在石碣买房了。”
听到这句话， JohN 直愣愣地盯着我看了看，似乎有点难以置信：“买房多久了？”
“四年”
稍许，他又问道：“你在石碣买房，如果来横沥上班，晚上住哪里呢？”
既然他想聊天，那就陪他多聊一会儿吧：“如果能面试上，住工厂宿舍就行。”
JohN 摇摇头，说道：“办公室那些未婚的小姑娘都在外租房，你这个年纪住工厂宿舍不方便吧？不瞒你说，我们有宿舍，但是只有车间那些大妈，阿姨在住。”
我不想再说了，想了解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于是拿起背包再次起身准备离去。
JohN 想说的话可能也说得差不多了，便客套地说道：“一周之内给你答复吧。”
这是招聘官拒绝用人的惯用话术， 我连忙答道：“不用了，谢谢！”
说完，我拿起背包快步离开了JohN 的办公室，当我经过办公区时，有几位年轻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我，或许只是他们下意识的举动，可是我却感到很不自在，害怕他们嘲笑我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打工作，于是加快脚步快速向前台走去。
看着他们充满青春气息的年轻面孔，我好像看到了十八年前的自己，那时我找工作轻而易举，如今人到中年却这么不受待见，工作没找到，反倒被JohN 换着法子嘲讽了一圈。
我走出厂区，来到繁华的工业区里，一阵冷风吹过来，我的头脑清醒了很多，冷静下来想一想，今天来得也值，虽然没有找到工作，至少学了几种求职常识：
以后找工作先问清楚主管多大年纪，不管男女，只要比我小十几岁绝对不能去，我情愿扫大街也不愿向一个比我小一轮的小主管汇报工作。
如果经理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也不要去，不管男女都不要去， 同龄的中年女人会排斥同性， 反之，同龄的中年男人只喜欢年轻小姑娘，我们这样的中年女人在他们眼里连豆腐渣都不如。
另外，不是同行的外贸也不要去碰运气，JohN 说得很对，他们招学徒只会招学生工， 我这样的中年女人是没有人教的。
总结下来，这么多条件都不符合，我这个年纪还能找到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