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刘斌就攥着泛黄的档案袋站在警局门口。袋里是 1990 年纱厂车间主任老王的离职记录 ——“因身体原因申请退休” 的字样旁,有个模糊的指纹印,像是当年签字时过于用力蹭上去的。“秦队,老王 1991 年就搬去了郊区废品站,跟邻居说‘再也不碰纱厂的东西’。” 他递过档案,目光扫过扉页上老王的照片,男人嘴角有道浅疤,和赵叔昨晚描述的 “当年总叼着烟,烫过嘴角” 完全对得上。
秦奋的指尖在 “身体原因” 四个字上反复摩挲,又是一次熟悉的 “急停”。他抬头看向技术科的方向,苏锐应该正在比对陈桂兰提供的红布角 —— 昨晚加班到凌晨,她在布角的纤维缝隙里发现了微量机油,成分与 1990 年纱厂仓库的机床机油完全一致。“林枫,跟我去废品站;刘斌,去纱厂老仓库调取当年的出入登记,重点查老王案发前一周的记录;苏锐,等机油残留的 dNA 比对结果出来,立刻发群里。”
警车穿过晨雾时,林枫翻着笔记本上的时间线:“1990 年 11 月 5 日失窃案,11 月 6 日老王就给李梅‘施压’,11 月 10 日小赵被调岗,12 月老王就申请退休 —— 时间太紧凑,像是早就计划好的。” 秦奋点头,指尖敲了敲车窗:“他怕夜长梦多,所以用李梅的工装铜扣嫁祸,再逼走知情人,自己拿着失窃的棉纱去卖钱。”
郊区废品站的铁门锈迹斑斑,“老王废品回收” 的招牌歪歪扭扭挂在门柱上。秦奋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 “哗啦” 的翻找声 —— 老王正蹲在地上,用铁棍撬一个上锁的铁箱,箱角露出半块暗红色的布,和案发现场的红布材质一致。“王海!” 秦奋的声音穿透晨雾,男人的动作猛地僵住,手里的铁棍 “哐当” 掉在地上。
“我早就不是纱厂的人了!” 老王转身时,袖口蹭过铁箱,露出手腕上的旧疤 —— 赵叔说过,当年老王在仓库搬棉纱时,被机床划伤过手腕。林枫注意到他脚边的塑料袋里,装着件褪色的蓝工装,胸前的徽章缺了个角,和案发现场的铜扣缺口完全吻合。“这工装,是 1990 年的吧?” 林枫捡起塑料袋,指尖捏着徽章边缘,“铜扣的缺口,跟陈桂兰捡到的、张诚做旧的,都是同一个形状 —— 是你当年故意掰掉的,怕被认出来。”
老王的脸瞬间涨红,突然扑向铁箱:“这是我的东西!你们别碰!” 刘斌及时赶到,从背后按住他的胳膊,对讲机里传来苏锐的声音:“秦队!红布角上的机油残留,检测出老王的 dNA!和他当年在纱厂的体检样本完全匹配!”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地照在老王脸上。秦奋把 1990 年的仓库出入登记推到他面前,上面有他案发前三天的签字,备注栏写着 “领取棉纱三捆”,但库房记录里只有两捆的出库记录。“剩下的一捆,你卖去了哪里?” 秦奋的声音平静却有分量,“1991 年你用卖棉纱的钱买了郊区的房,房产证上的日期,刚好是李梅离职后的第三天。”
老王的喉结剧烈滚动,沉默了半小时,终于开口:“那时候我儿子要做手术,厂里不给批补助……” 他的声音发颤,指尖抠着桌角,“仓库的棉纱值不少钱,我本来只想拿半捆,可刚好被李梅撞见 —— 她是缝纫组长,每天都要去仓库领布料。”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我跟她说,只要她不声张,我就帮她涨工资,可她不同意,还说要去举报我。我没办法,只能掰掉自己工装上的铜扣,丢在现场,再威胁陈桂兰别乱说话……”
“你还故意把李梅的工装拿到仓库,沾上棉纱的纤维。” 林枫补充道,“张诚说,他母亲当年总说‘工装丢过一次’,就是你偷去嫁祸的。” 老王的头垂得更低,眼泪砸在登记本上:“我对不起李梅…… 也对不起那些被我吓到的女工……”
与此同时,另一间审讯室里,张诚看着老王落网的照片,突然红了眼。“我妈当年总坐在窗边缝补工装,说等我长大了,就去跟老王对质。” 他攥着从家里带来的那卷荧光线,线轴上的标签已经快掉了,“我做红布案,就是想让你们查 1990 年的旧案 ——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实在没办法,没人愿意听一个‘嫌疑人儿子’的话。” 苏锐递给他一张纸巾,轻声说:“李梅的冤屈,今天就能洗清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警局的窗户,照在那枚生锈的铜扣上。秦奋把铜扣放进证物袋,旁边是 1990 年的红布样本、老王的工装、张诚的荧光线 —— 这些跨越三十三年的物件,终于拼凑出完整的真相。赵叔拎着给周阿姨的桂花糕路过,看到公告栏上 “1990 年纱厂失窃案告破” 的通知,突然笑了,眼角泛着泪光:“李梅要是知道,肯定能睡个安稳觉了。”
林枫和苏锐并肩走在走廊上,手里拿着刚打印的结案报告。“张诚因盗窃罪被起诉,但考虑到他有自首情节,且动机是替母翻案,会从轻处理。” 苏锐看着报告上的 “李梅 冤屈昭雪”,轻声说,“我们当年要是再仔细点,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林枫点头,目光落在秦奋的办公室 —— 老队长正对着 1990 年的合影发呆,指尖在李梅的头像上轻轻点了点,这次没有 “急停”,只有释然的轻叹。
杏花巷的老槐树下,周阿姨把林晚秋的红裙子晒在竹竿上,旁边挂着李梅当年送她的荧光线绣的手帕。风穿过巷口,手帕上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淡蓝的光,像两缕迟来的、却从未消散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