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们非要我当皇帝?那“皇帝”这身份我也不要了
那一声共鸣,自皇城地底深处发出,穿透了宫墙殿宇,掠过无数惊恐的魂灵,最终汇聚于皇宫正中的钟楼之巅。
第五日,天色未明,晨曦尚在天际线上挣扎。
整座京城还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突然,毫无征兆地,“咔嚓——”一声脆响,仿佛是九天之上的神明掰断了一根枯枝。
驻守钟楼的禁军骇然抬头,只见那座矗立了六百年,见证了大夏王朝兴衰荣辱的镇国钟楼,正从顶端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缝隙。
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眨眼间便爬满了整座高楼。
“不好!钟楼要塌了!”
嘶吼声未落,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钟楼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碎的沙堡,骤然崩塌!
砖石瓦砾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初升的微光。
而那口镇压国运、声传百里的镇国铜钟,在坠落的瞬间,发出了它生命中最后一声悲鸣。
它没有砸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四分五裂,无数青铜碎片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进下方的广场,激起漫天尘土。
当烟尘稍散,幸存的禁军连滚带爬地凑上前去,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魂飞魄散。
那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铜钟碎片,竟诡异地自行排列,在狼藉的广场中央,拼凑出了一行扭曲而古老的篆字——
“无主之世,当归混沌。”
消息如瘟疫般传遍皇宫。
金銮殿上,早朝的钟声还未响起,文武百官却已齐聚一堂,个个面如死灰。
龙椅之上,大夏皇帝萧远道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昔日的帝王威仪荡然无存。
他死死地盯着殿外那片冲天的烟尘,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几乎听不见的话:“朕……朕还是皇帝吗?”
无人敢答。整个大殿死寂得可怕。
礼部尚书颤巍巍地捧着一方由锦盒装着的玉玺,跪行至丹陛之下,声音带着哭腔:“陛下!国运虽有异动,但天命仍在!玉玺尚在,大夏便在啊!”
皇帝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爆发出一点希冀的光芒,急声道:“快!呈上来!让朕看看!”
内侍连忙接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将那方传国玉玺高高捧起。
然而,当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其上时,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见那温润的白玉之上,底部原本深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此刻竟变得模糊不清,那代表着天道授命的“受命于天”四个字,已然完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四个仿佛用鲜血写就,透着无尽嘲讽与诡异的新字——
“你也想当老大?”
这四个字,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它将神圣的天命、庄严的皇权,瞬间贬低成了街头混混争夺地盘的粗鄙口号。
“噗通!”
皇帝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瘫倒在龙椅之上,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站在百官之首的太子萧景琰国不可一日无君!
父皇心神已失,此时正是他拨乱反正,稳定朝纲之时!
“篡位”的念头,如毒蛇般在他心中猛然抬头。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挺直腰杆,正欲跨步出列,高声疾呼。
然而,就在他念头升起的刹那,一股无形却又重如山岳的恐怖力量从天而降,狠狠地压在他的双肩之上!
“砰!”
萧景琰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整个人便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压回了原位,双膝重重跪地,砸得金殿地砖发出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一股灼热的气流凭空在他喉间炸开,仿佛吞下了一块烙铁,剧痛无比,让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惊骇欲绝地发现,不只是身体,连他脑中那个“篡位”的念头,都被这股力量强行掐灭了!
皇城一处偏僻的暗室之内,烛火摇曳。
林诗雅面沉如水,将三枚雕刻着繁复符文的玉符轻轻放在桌上。
霍斩敌与赵德全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从今日起,对外宣称,九皇子谭浩,已于昨日夜里接受‘天启诏书’,天命所归,将于七日后登基为帝。”林诗雅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相信——他是自愿的。”
霍斩敌眉头紧锁,沉声道:“可他根本不想当皇帝。我们都知道,他只想睡觉。”
“正因他不想,我才必须让他‘看起来想’。”林诗雅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霍将军,你还不明白吗?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谁来当皇帝,而是‘皇帝’这个东西还存不存在!一旦所有人都认为‘没人想当皇帝’,那么‘统治’‘臣服’‘国家’这些维系世界运转的概念,也会跟着消失!”
赵德全听得冷汗直流,颤声问道:“郡主……那……那要是九皇子登基之后,哪天真的觉得‘当皇帝太烦了’,不想干了呢?”
林诗雅缓缓转头,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深处:“那就真的……天下无王了。”
当晚,谭浩睡得正香,就被赵德全带着几个小太监,半强迫地拖到了书房。
书房里灯火通明,一张巨大的案几上,摆满了明黄色的绸缎诏书、镶金嵌玉的龙袍冠冕,还有那方刚刚“变异”的传国玉玺。
谭浩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瞪着眼前这堆华丽的东西:“谁放这堆破烂在这的?赶紧拿走!影响我睡觉的心情!”
他嫌恶地伸出手,想将最上面那卷黄绸诏书推开。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诏书,异变陡生!
那卷本该承载着帝国最高意志的诏书,竟如青烟般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瞬间溶解为无数金色的光点。
光点盘旋飞舞,随即又迅速重组,最终在空中构成了一幅活灵活现的立体画——一只肥硕的乌龟,正四脚朝天地趴在一朵软绵绵的云朵上,鼻子里还冒着泡泡,呼呼大睡。
门外,林诗雅透过窗纸的缝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手中的一枚白玉简牍上,自动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警示小字:“‘帝王’概念污染度87%,已接近崩溃阈值。建议立即启动‘替身仪式’。”
第二天,奉命去街上打探民情的白小刀,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九爷!九爷!不得了了!”他冲进院子,噗通一声跪在正躺在院里晒太阳的谭浩面前,“全城百姓都在烧香拜您!到处都在传,说您是天降的‘睡梦真君’,专治失眠焦虑,心神不宁!还有人给您塑了金身,就摆在床头,每天拜了再睡,说求您保佑能有个好觉!”
谭浩一个激灵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抓狂地挠着头:“我不是庙里的神仙!我就是个想睡觉的活人!”
话音刚落,异象再生!
“轰隆隆——”
整个京城内,所有刚刚建起,供奉着“睡梦真君”谭浩的神龛、牌位、金身泥像,在同一时刻,瞬间崩塌粉碎!
那些刚刚点燃的香火,也齐齐熄灭,再也无法点燃。
仿佛“崇拜”这个行为本身,因为他的否定,被从这个世界的法则中连根拔起。
然而,在京城城西一间早已废弃的破庙里,一个乞丐随手用泥巴捏成的、酷似谭浩打哈欠的泥像,却安然无恙地立在原地。
负责看庙的老庙主揉了揉昏花的老眼,凑近再看,惊恐地发现,那尊泥像的嘴角,不知何时竟微微向上扬起,像是在笑。
子时,万籁俱寂。
谭浩一个人躺在王府的屋顶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根,仰望着漫天星斗,心中烦闷到了极点。
他轻声抱怨着,像是在对星星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为啥谁都想让我干这个,干那个?我招谁惹谁了……我就想做个普通人……普普通通地活着,有那么难吗?”
就在“普普通通地活着”这几个字从他口中吐出的刹那——
整片苍穹,静止了。
所有的星辰,无论远近,无论明暗,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
紧接着,它们仿佛收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指令,开始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缓缓移动。
无数星光汇聚、拉长、交织,在漆黑的夜幕之上,组成了八个巨大无比、横跨天际的星纹古字。
这八个字是如此的恢弘浩瀚,其光芒甚至穿透了界域的壁垒,让凡界与灵界的所有生灵,都能清晰地看见——
“如汝所愿,万物归零。”
遥远到无法计量的时空之外,一片被称为“神界残墟”的死寂之地。
这里漂浮着无数巨大神殿的残骸和早已熄灭的星辰内核。
在一块破碎的大陆中央,一缕沉眠了亿万年的古老意志,猛然睁开了它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倒映出凡界星空那八个正在缓缓成型的恐怖大字。
一个威严、古老,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的低语,在死寂的废墟中响起:
“创世神……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