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撞上夜澜后背的瞬间，他没躲。
那一击本该贯穿脊椎，可就在接触皮肤的刹那，他体内一道暗雷骤然炸开，将紫光弹偏三寸。剑气擦着肩胛掠过，在沙地上犁出一道焦黑沟壑，火星四溅。
“反应变慢了。”夜澜低语，右手缓缓松开剑柄。
刚才那一击，他本可以完全避开。但右腿经脉里滞涩的灵流像沙砾堵住河道，动作迟了半拍。十年寿命换来的不只是鬓角那缕灰发，还有灵根深处难以察觉的裂痕。
雷嗔靠在幽瞳肩上，刚醒的脑子还有点懵：“哥，你背后——”
“没事。”夜澜抬手打断，转身看向村口石碑。
裂缝已闭，表面光滑如镜，可他掌心仍残留着塔心石嵌入时的灼痛。那道蛛网裂痕正在缓慢蔓延，像是某种东西在内部啃噬。他不动声色地将石头塞进怀中，衣襟掩住微光。
三人继续前行，风沙卷着碎石打在脸上。
走出不到三里，夜澜忽然停步。
“怎么了？”幽瞳立刻警觉，三尾微张。
夜澜没答，只是抬起左手，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一缕极淡的黑气缠在指缝，像是从风里捞出来的。
“北斗煞气。”他低声，“七人阵，灵力同频，专克逃窜者。”
话音未落，地面七点紫芒同时亮起，呈勺形分布，瞬间将三人围在中央。七道身影从沙尘中走出，黑袍覆体，面罩刻着星纹，手中长刀齐指夜澜。
“幽冥殿七煞使。”夜澜扫了一眼，“专程来送死？”
为首的使臣冷笑：“夜家少主，你体内灵力已滞，雷宠刚复，狐灵耗损——现在逃，连三步都迈不出。”
夜澜没动，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动，七人阵势立刻共鸣，天地灵气仿佛被抽空，四周空气凝滞。他体内双脉运转一滞，雷灵流在经络中打了个旋，险些逆冲。
“果然封灵。”他轻笑一声，右手却缓缓垂下，幽陨剑收回鞘中。
“你认命了？”那使臣略显意外。
“不。”夜澜抬起左手，掌心朝上，“我只是在等你们靠得再近点。”
他掌心浮起一团幽蓝雷光，细看才发现那不是他的灵力，而是雷嗔体内残留的雷劫本源。刚才回溯时，他强行将这股力量压在自己经脉里，没还回去。
“这是……”
“诱饵。”夜澜咧嘴一笑，“你们不是要灵力吗？我给你们。”
他猛地将雷源推向胸口，任其在丹田炸开。
轰！
一股狂暴的雷流自内而外冲出，瞬间冲击七煞阵的灵力节点。北斗七星位本靠稳定共鸣封锁空间，此刻却被一股来自阵中核心的爆炸强行扭曲，星位偏移半寸。
就是这一瞬。
夜澜右脚猛踏地面，借反冲力向前突进，同时右手拔剑，一记横斩不攻人，直劈阵眼连接处的灵脉节点。
“雷嗔！”他吼。
雷嗔瞬间明白，强撑着站直，双手结印，残余雷云在头顶凝聚。虽然威力不到全盛时三成，但那一道细小的雷柱劈下，正好落在夜澜剑锋所指之处。
咔！
灵脉断裂，阵法失衡。
七人脸色齐变，立刻有人补位，可就在他们调动灵力的刹那，夜澜已冲入阵中，幽陨剑如毒蛇出洞，一剑刺穿左侧使臣手腕，剑尖挑断其与阵法的灵丝连接。
“补不了。”夜澜冷笑，“你们的阵，怕的是内爆。”
他话音未落，体内雷源再次震荡，这一次，他主动引导那股乱流冲向右臂经络。剧痛如刀割，可他眼神更冷。
“再来。”
他左手结冰印，右手游雷劲，双脉交替爆发，每一击都打在阵法运转的间隙。七人本以为他虚弱不堪，谁料这人竟以自身为炉，把雷劫本源当炸药一次次引爆。
第三爆时，阵型终于裂开一角。
幽瞳抓住机会，三尾一扫，月华铺地，瞬间冻结两名使臣脚下沙土。她不恋战，一把拽住雷嗔后领，拖着他往缺口冲。
“想走？”为首使臣怒吼，手中长刀猛然插入地面，其余六人灵力疯狂灌入，北斗阵强行重组，星位逆转，竟在空中凝出一道紫气锁链，直扑夜澜后心。
夜澜察觉，却未回头。
他反手将幽陨剑插入沙地，借力腾身，左脚踩剑脊，整个人如弓弦弹射而起。紫链擦着脚底掠过，将他靴底烧穿。
他在空中翻转，右手一招，龙角骨鞭从袖中飞出，缠住一名使臣脖颈，猛力一拽。
那人猝不及防，被拉向阵心。
“你们不是要灵力？”夜澜冷声，“那就吞个够。”
他一脚踹在那人背上，将其狠狠撞向阵眼核心。七人灵力正在汇聚，这一撞，等于把一个失控的雷源塞进锅炉。
轰隆——！
整座北斗阵从内部炸开。
紫芒四射，七人齐齐吐血，星纹面具碎裂，阵法彻底溃散。
夜澜落地，单膝微曲，右手撑地。他喘了口气，额角青筋跳动，体内经脉像是被火钳翻搅过。刚才那几爆，伤的不只是敌人，也撕裂了他本就不稳的灵络。
“解决了？”雷嗔喘着问。
“六个。”夜澜抬头，看向唯一还站着的首领，“最后一个，留着说话。”
那使臣半跪在地，胸口塌陷，嘴角不断溢血。他抬头盯着夜澜，忽然笑了：“你赢不了……冥主已盯上你们。”
夜澜一步步走近：“他还记得我？”
“不是记得。”那人咳出一口黑血，“是等你。三百年前的誓约……你才是他唯一的……”
话未说完，他眉心忽然裂开一道细缝，一缕黑雾从中窜出，直射天际。
“想传讯？”幽瞳瞳孔一缩，三尾横扫，月华如网，将那黑雾截在半空。
夜澜抬手，幽陨剑出鞘三寸，剑气一绞，黑雾炸散，只剩下一缕残音在风中回荡：
“冥主已盯上你们。”
他盯着那消散的雾气，眼神沉得像深渊。
雷嗔踉跄走来：“这什么意思？冥主……是谁？”
夜澜没答，只是从怀里摸出一个旧皮囊，拔开塞子，递过去：“喝一口。”
“这是？”
“提神茶。”夜澜自己先灌了一口，喉结滚动，“雷鳞蛟泡的，老习惯了。”
雷嗔接过喝了一口，顿时打了个激灵，脸色好了几分。幽瞳也小抿一口，尾巴尖微微舒展。
夜澜看着塔心石，裂痕比刚才又深了些，像是有东西在内部爬行。他指尖抚过纹路，低声道：“西漠不能再慢了。”
“去黄泉宗？”幽瞳问。
“必须去。”夜澜收起石头，站直身体，“父亲没死，是他的魂在等我完成最后一击。”
他转身迈步，步伐依旧稳定，可每一步落下，右腿都传来细微的震颤。刚才那一战，不只是灵力耗损，雷源乱流在他经络里留下了暗伤。
雷嗔想说什么，被夜澜抬手制止。
风沙更大了，三人身影逐渐被黄沙吞没。
远处天际，一道黑线缓缓逼近，像是乌云，又像是某种阵法的余波。
夜澜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怀中塔心石，裂痕深处，一点紫光一闪而过。
他手指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