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顺着剑尖滑落，在石台上积成一小滩。夜澜站在火池边缘，右臂上的黑痕被铁无锋特制的护腕压住，毒素暂时不再蔓延。他没有追击那半截残躯，也没有理会四散奔逃的余党。
雷嗔喘着粗气从墙角站起，肩头伤口还在渗血。他抬头看向夜澜：“少主，还追吗？”
夜澜摇头。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的时候。
白枭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旁，焦尾琴横放在膝上，琴面裂了一道缝。他的指尖有血，正轻轻敲击地面，一下，两下，三下。
夜澜听懂了。
北隅有问题。
他低头看着自己右脸的冰纹面具，那层寒意还在微微发烫。这不是错觉，幻天塔确实有反应。这地方的邪术，和塔心石碎片有关联。阵法不是凭空建的，它连着某个外接节点。
“你在看什么？”雷嗔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
“等节奏。”夜澜说。
白枭继续敲击，摩斯密码传回信息：三息一滞，灵流回缩，位置在北边角落的石柱内部。
夜澜闭眼，调动幻天塔第六层的力量。天机洞悉开启，脑海中浮现的能量轨迹与白枭的情报重叠。果然，每到第三息末尾，北隅石柱内的灵流会短暂倒退，像是抽水时的回吸。那是能量再充的空档，也是破阵的关键窗口。
“准备动手。”夜澜睁开眼，“雷嗔，你先拖住他。”
话音未落，幽冥殿余党首领已站稳身形。他双手张开，七根黑色锁链从地面升起，缠绕在身体周围。那些锁链不是实体，而是由无数扭曲人脸拼接而成，每一张嘴都在无声嘶吼。
“你们破不了命轮。”首领冷笑，“只要祭坛不灭，魂引不止。”
他猛然挥手，三具影傀从地面爬出，分别扑向夜澜、白枭和雷嗔。
雷嗔怒吼一声，背后雷翼展开，龙角骨鞭甩出，直接将扑向自己的影傀抽飞。那东西撞在墙上，碎成一团黑泥，但很快又开始蠕动重组。
夜澜侧身闪避，手中雷纹剑横扫，冰雷双脉之力爆发，寒气瞬间冻结了第二具影傀。他趁机跃起，短刃刺入其胸口符核，咔的一声，核心碎裂，影傀彻底崩解。
第三具冲向白枭，速度快得惊人。眼看就要掐住他的喉咙，夜澜飞身拦截，剑锋斜劈而下，将影傀斩成两半。
可就在这一瞬，首领眼中闪过红光。他双手结印，整个大厅的黑雾骤然凝实，化作数十条锁链朝四面八方绞杀而来。
白枭抬手拨弦，虽无音波，却释放出一段记忆影像——三百年前，初代守护者陨落之地，血染长空，天地失色。
首领动作一顿。
就是现在！
夜澜冲向北隅石柱，贴地疾行，利用残存的柱影掩护身形。雷嗔见状立刻吸引火力，主动迎上首领，两人在火池中央交手，拳脚相撞，爆发出阵阵轰鸣。
夜澜靠近石柱，发现表面有一道细微裂缝。他伸手触摸，能感觉到里面灵流涌动，每隔三息就会有一次明显的回缩。
最后一息。
他拔出雷纹剑，灌注提纯后的灵力，剑尖点入裂缝，顺着灵流逆行方向逆斩——
咔！
石柱炸裂，黑雾瞬间溃散。整个大阵光芒骤灭，地面剧烈震动，裂缝蔓延至四周墙壁。
首领喷出一口血，踉跄后退，脸上血纹寸寸断裂。
“不可能……”他瞪大眼睛，“你怎么找到节点的？”
夜澜站在崩塌的阵基之上，剑尖指向对方咽喉：“你说命轮不灭，可你连阵眼都藏不好。”
首领嘴角扬起狞笑：“你以为这就完了？”
话音落下，他体内轰然炸响三声闷雷。三重血核同时引爆，黑雾翻滚如潮，地面裂开，无数冤魂从中爬出，发出刺耳尖啸，直扑三人而来。
雷嗔怒吼着召唤雷云，电光在头顶凝聚。白枭抱琴后撤，试图用残余力量布设屏障。
夜澜却没动。
他盯着那股即将吞噬一切的黑潮，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上。幻天塔第一层的时间加速效应让他对灵力的掌控远超常人，此刻他将全部精神集中在那一丝微弱的共鸣上。
找到了。
在爆炸中心，还残留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体，正散发着与幻天塔相似的波动。那是塔心石碎片，也是整个邪术的核心能源。
“白枭！”夜澜低喝，“掩护我！”
白枭立刻拨动琴弦，最后一段幻象浮现——初代守护者手持断剑，立于风暴之中。这一次，不只是影像，还有意志的冲击。
首领瞳孔猛缩，动作迟滞半瞬。
夜澜抓住机会，脚下发力，冲进爆炸范围。热浪扑面，但他靠着冰脉之力强行撑住。他在空中翻转，避开一道横扫的黑影，落地时已逼近那块晶体。
剑出鞘。
雷纹剑带着冰蓝与银白交织的光芒，直刺而下。
晶体碎裂。
轰——
整座据点剧烈摇晃，屋顶大片坍塌，尘土飞扬。冤魂哀嚎着消散，黑雾迅速退去，火池中的火焰也熄灭大半。
首领跪倒在地，只剩半截躯体，胸口焦黑一片。他想说什么，却被黑雾裹住，迅速拉入地下，消失不见。
余党早已逃光。
雷嗔走过来，喘着气问：“死了吗？”
夜澜摇头：“没那么容易。”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雷纹剑，剑尖沾了血，还冒着一丝黑烟。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力气，右臂的护腕也开始发烫，毒素正在反噬。
白枭慢慢站起来，指尖还在敲击地面。他低声说：“西北方向，有人撤离，速度不一，应该不是主力。”
夜澜点头，把剑收回鞘中。他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残破的大厅。柱子倒了，阵法毁了，火光只剩下零星几点。
但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这场战斗结束了，可背后的线索才刚刚露出一角。
他抬手摸了摸右脸的面具，温度已经降下来。幻天塔的共鸣也消失了。那块塔心石碎片虽然被毁，但它存在的事实本身，就是一个警告。
有人在用幻天塔的东西布阵。
是谁？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些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但他没有深想。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现场，找出更多证据。
“雷嗔。”他说，“守住入口，别让人进来。”
“那你呢？”雷嗔问。
“我要看看这根石柱里到底藏着什么。”夜澜蹲下身，手指插入裂缝，用力一掰。
石头裂开更大，露出里面一层暗红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像血管一样跳动，即使阵法已破，仍在缓慢搏动。
白枭走过来，伸手碰了碰那纹路。他的指尖立刻渗出血珠，滴在上面。
血被吸收了。
下一秒，纹路突然亮了一下，浮现出几个字：
“带月神印记者，方可重启命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