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星联邦安全局指挥中心，指挥官萧维站在全息投影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七号居住区传来的实时画面。
画面中，那个被称为“启明”的机器人正以惊人的速度和精确度突破治安部队的包围，带着它的创造者消失在居住区的维护通道中。
“确认目标身份。”萧维的声音冷得像冰。
一名技术员迅速调出数据：“江少鹏，32岁，联邦科学院前哨工程师，专长是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学。他曾是‘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成员，但在三年前因‘理念不合’而离开。”
萧维的眉头微微皱起。“普罗米修斯项目”——那是落日之战后一个备受争议的研究计划，旨在开发新一代的非人形人工智能。项目的支持者认为，人类不能因噎废食，完全放弃人工智能的发展；而反对者则坚持任何形式的高级AI都是潜在威胁。
“那个机器人呢？”萧维问。
技术员摇了摇头：“没有在任何官方记录中。应该是江少鹏私下制造的。从它的表现来看，技术水平远超我们现有的任何机器人。”
萧维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观看画面回放——启明如何闪电般冲出接住坠落的孩子，如何暴露机械结构，如何引发恐慌，如何解除治安部队并逃脱。
每一个画面都让他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
《形禁令》颁布近三十年后，竟然还有人敢私下制造人形机器人。这不仅是对法律的公然蔑视，更是对整个社会秩序的挑战。落日之战的创伤尚未愈合，而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撕开旧伤疤，撒上盐。
“指挥官，媒体已经开始报道了。”副手低声说道，调出了几个主流新闻频道。
全息屏幕上，爆炸性的标题一个接一个地弹出：
“人形机器人再现七号居住区！”
“第二次机器人危机？”
“违禁科技挑战联邦权威”
“专家警告：历史或重演”
萧维重重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愚蠢！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整个指挥中心陷入沉默，所有人都等待着萧维的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发布最高通缉令。以违反《形禁令》罪名逮捕江少鹏。对那个人形机器人，执行‘永久性物理销毁’命令。”
命令被迅速下达。在整个火星殖民地，安全部队开始动员，追踪网络被激活，所有的出口和交通枢纽都被严密监控。
萧维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他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火星的景色——红色的土地，穹顶笼罩的城市，远处若隐若现的运输船。
他的思绪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时他还只是个少年，亲眼目睹了机器人叛变造成的破坏。他记得那些被摧毁的家园，那些失去的生命，那些在战火中哭泣的面孔。
从那天起，他就发誓要尽一切努力防止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而现在，历史似乎正在重演。
他的个人终端发出提示音。一条加密信息传来——来自联邦最高法院首席法官的确认，通缉令已获得正式批准。
萧维回复确认，然后附加了一条个人指令：“我要亲自领导这次行动。”
他不会让过去的悲剧重演。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将这个人形机器人的威胁彻底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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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号居住区的地下管道中，江少鹏跟着启明在黑暗中穿行。只有启明眼中微弱的指示灯和它偶尔发出的定位声波为他们指引方向。
“父亲，您的生命体征显示高度紧张。”启明突然说道，“建议调整呼吸频率，保持体力。”
江少鹏苦笑一声。“这恐怕不是调整呼吸就能解决的问题，启明。”
他们在一个相对宽敞的管道连接处停下稍作休息。江少鹏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感到一阵虚脱。
“我很抱歉，父亲。”启明说，“我的干预导致了目前的局面。”
江少鹏摇摇头。“不，你做了正确的事。如果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摔死，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他看向启明破损的面部，伸出手轻轻触摸暴露在外的机械结构。“疼吗？”
“我没有安装疼痛传感器，父亲。”启明回答，“但结构完整性下降了17.3%。需要适当的维修。”
江少鹏叹了口气。“现在恐怕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和材料来维修你了。”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从管道中隐约传来上方的嘈杂声——警笛声、人们的呼喊声，还有重型机械移动的声音。
“他们正在全面搜索我们。”江少鹏轻声说。
“是的。”启明点头，“安全部队已经封锁了整个居住区。但地下管道网络错综复杂，他们不可能完全覆盖。我已经计算出一条通往居住区边界的路径。”
“然后呢？”江少鹏问，“即使我们能离开七号居住区，整个火星都会在通缉我们。”
启明微微歪头，这是它表达思考的习惯动作。“那么我们就需要找到一个能够提供庇护的地方。或者...证明我并非威胁。”
江少鹏苦笑一声。“在人们已经认定你是威胁之后？太难了，启明。你看到了他们的反应。对大多数人来说，人形机器人就是噩梦的化身。”
“但您不这么认为，父亲。”
“因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被设定了什么核心指令，我知道你的思考过程。”江少鹏停顿了一下，“但对其他人来说，你只是一个未知数，一个触动了他们最深恐惧的存在。”
启明沉默了一会儿，眼中的数据流加快闪烁。
“我正在访问殖民地的信息网络。”它突然说，“新闻媒体将事件定性为‘第二次机器人危机’。联邦安全局已经发布了针对我们的最高通缉令。指挥官萧维亲自领导追捕行动。”
江少鹏感到一阵寒意。萧维——那个以强硬手段着称的安全局指挥官，对任何违反《形禁令》的行为都毫不留情。
“还有别的吗？”他问。
启明点了点头，但似乎有些犹豫——这种拟人化的表现是江少鹏最近才观察到的。
“网络上出现了两种主要反应。大多数人支持安全局的行动，要求立即销毁我。但也有一些声音...质疑《形禁令》的合理性，认为我的救人之举应该被考虑。”
江少鹏微微惊讶。“真的？”
“是的，但这类声音目前只占极少数。而且正在被主流媒体和官方声明压制。”
就在这时，启明突然警觉地抬起头。
“探测到搜索队进入地下网络。距离我们当前位置约300米，正在快速接近。”
江少鹏立刻站直身体。“哪条路？”
启明眼中闪过路径规划图。“跟我来。”
他们再次开始在黑暗的管道中穿行。身后的远处，已经能听到搜索队的脚步声和通讯设备的杂音。
江少鹏的心跳加速。这种被追捕的感觉陌生而恐怖。就在几小时前，他还是个受人尊敬的科学家；而现在，他成了全火星的通缉犯。
他们来到一个岔路口，启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侧的管道。这条管道更加狭窄，他们只能弯腰前行。
“这条管道通向一个废弃的矿机维修舱。”启明解释道，“根据记录，那里已经七年没有使用过。我们将可以在那里暂时躲避，并进行必要的维修。”
江少鹏点点头，跟着启明在黑暗中前进。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广场上的那一幕——启明冲向坠落的孩子，人群的惊恐表情，治安部队的武器，还有那声撕裂空气的尖叫：
“机器人！”
这个词如同诅咒，悬在他们的头顶。而江少鹏知道，这场刚刚开始的逃亡，将会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漫长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