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桌上的尴尬与爆笑气氛,在布洛妮娅一句灵魂拷问后,渐渐被一种微妙的、带着暖意的沉默取代。
芽衣虽然脸颊依旧绯红,但被迫“忙碌”地应付投喂后,眼神里的空洞和不安确实被冲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实的、略带窘迫的生机。
乐识珞见时机差不多,悄悄在桌下轻轻碰了碰琪亚娜的腿。
琪亚娜正叼着半根培根,感受到触碰,扭头看向乐识珞,湛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询问。
乐识珞极其轻微地朝芽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又迅速瞥了一眼正在安静喝粥的布洛妮娅。
琪亚娜眨巴了两下眼睛,瞬间心领神会。她三口两口吞下培根,然后也学着乐识珞的样子,在桌下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对面布洛妮娅的椅子腿。
布洛妮娅端着碗的手顿了一下,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抬起,对上琪亚娜那双正在疯狂使眼色、几乎要抽筋的眼睛。
琪亚娜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布洛妮娅!靠你了!”
布洛妮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就在琪亚娜以为她没看懂或者不愿意时,却见布洛妮娅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放在桌下的手,小拇指几不可查地翘起,比了一个微缩版的“oK”手势。
计划通。
乐识珞和琪亚娜心中同时松了口气。
餐后,几人帮忙收拾好碗筷。乐识珞刚把最后一个盘子放进洗碗机,布洛妮娅就已经默默走到了客厅的游戏主机前,熟练地接好线,然后拿着两个游戏手柄,走到了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景色有些出神的芽衣身旁。
“芽衣姐姐。”布洛妮娅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但将其中一个手柄递了过去。
“《吼姆大冒险:双人协作篇》更新了新的隐藏关卡。布洛妮娅需要一位操作精准的搭档。”
芽衣回过神,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柄,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婉拒:“啊……布洛妮娅同学,谢谢你。不过,琪亚娜和乐识珞同学他们不是也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乐识珞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
“琪亚娜!”乐识珞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忽然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的表情,语气严肃
“你那份五千字的深刻检讨!如果我没记错,德丽莎学院长要求今天晚饭前交上去吧?你现在一个字都还没动?”
琪亚娜先是一愣,嘴巴张了张,似乎想反驳“哪有那么急”,但看到乐识珞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暗示,她立刻戏精附体,脸上瞬间堆满了“完蛋了”的慌张和“不想写”的痛苦,双手抱头哀嚎一声:“啊!对哦!惨了惨了!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向芽衣的方向。
乐识珞走上前,一把抓住琪亚娜的手腕,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严厉”。
“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走,立刻回我们房间,我监督你,今天不写完别想出门!”
“诶?!不要啊阿珞!再让我玩一会儿嘛!就一会儿!”
琪亚娜嘴上反抗着,脚步却半推半就地被乐识珞拉着往卧室的方向走,还故意回头朝着芽衣和布洛妮娅投去一个“救命啊我超可怜”的眼神。
芽衣看着这一幕,到了嘴边的“让琪亚娜先陪你玩吧”的话,彻底咽了回去。
她看着琪亚娜被乐识珞“强行”拖走时那夸张的、却又带着点习以为常的亲昵挣扎,再看向面前依旧举着手柄、用那双平静的灰色眼眸注视着自己的布洛妮娅……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涌上心头。
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小心翼翼地、不着痕迹地把她从自我封闭的角落里拉出来,给她找点事情做,分散她的注意力。
拒绝的话,似乎会辜负这份笨拙又温柔的用心。
芽衣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意,伸手接过了布洛妮娅手中的手柄,努力挤出一个淡淡的、却比之前真实了许多的笑容。
“好吧……不过,我可能有点手生了,还请布洛妮娅同学多多担待。”
布洛妮娅看着芽衣接过手柄,灰色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的光,她点了点头:“没关系。布洛妮娅会计算好你的操作延迟,调整战术。”
说完,便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示意芽衣坐下。
另一边,乐识珞刚把琪亚娜“拖”进他们的宿舍房间,关上门,琪亚娜立刻就“原形毕露”,笑嘻嘻地跳开,哪里还有刚才那副“要被押赴刑场”的惨样。
“怎么样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她得意地邀功。
乐识珞无奈地笑着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浮夸是浮夸了点,不过效果达到了就行。”
他走到窗边,悄悄拉开一点窗帘缝隙,看向对面的客厅。
只见布洛妮娅和芽衣已经并排坐在沙发上,屏幕的光映在她们脸上,芽衣的神情虽然还有些拘谨,但已经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也放在了手柄的按键上。
“看来……开局顺利。”乐识珞轻声道。
琪亚娜也凑过来,下巴搁在乐识珞肩膀上,看着对面的景象,湛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欣慰和希望:“嗯!芽衣一定会好起来的!有我们大家在呢!”
乐识珞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和身边人坚定的信念,心中那份因命运惯性而产生的阴霾,似乎又被驱散了一些。
是啊,只要他们在一起,总能用这种看似胡闹、却充满温情的方式,一点点撬动沉重的现实。
而此刻,客厅里,伴随着游戏背景音乐和偶尔传来的、布洛妮娅冷静的指令声以及芽衣逐渐投入的、轻轻的应答声,一种新的、平静而充满生机的日常,正在慢慢展开。
布洛妮娅一边操作着角色,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身旁芽衣的侧脸。看到她微微蹙眉专注的样子,布洛妮娅在内心的小本本上默默记录:
【战术记录:分散注意力计划,第一阶段,执行成功。】
【备注:乐识珞与琪亚娜的夸张演技,有效降低了目标的社交压力。建议:保持此协作模式。】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她只是默默地,又将游戏难度调低了一个等级。
毕竟,让芽衣姐姐体验到成功的乐趣,也是康复治疗的重要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