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山谷里还带着夜里的凉气。我睁开眼,手已经按在流渊刀柄上。三日闭关,三场模拟战,每一次都重演那场败仗,直到我能提前半息预判他的动作。
灵兽抬起头,耳朵抖了抖,看我的眼神多了点光。它没说话,只是往我身边靠了靠。
我站起身,骨头还有些发沉,但经脉里的灵力运转比三天前顺畅。之前被火柱掀飞时留下的伤还在肋骨位置隐隐作痛,可现在不是养伤的时候。
我把《九转玄元诀》翻到最后一页,指尖划过第四式“崩云”的注解。那一段关于分路引灵的口诀,我已经背熟了。不再是直接催动全身灵力爆发,而是先压半成在肩井穴,等出刀中途再释放,形成二次加速。
这三天我不是在恢复,是在改命。
太阳升到山脊线时,我走到了谷口。流渊横在身侧,刀刃映着晨光。灵兽跟在我身后半步,尾巴低垂,随时准备扑出。
我没有等他来。
我对着远处的山崖开口:“前战承教,今再来讨。”
声音不高,但足够传出去。山谷外原本藏着的几道气息明显动了一下,有人退得快,也有人往前挪了半步。
风停了。
一道黑影从崖顶落下,没有激起尘土。炎烬妖王站在十步之外,黑焰贴着皮肤流动,像一层薄甲。他看着我,眼里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多了一丝警觉。
“你变了。”他说。
我没回答,只把流渊抬高一寸。
他右脚轻轻一点地面,裂缝再次出现,赤红热流缓缓渗出。我知道他在试探,想看我还会不会往后撤。
我没有动。
地底传来震动,这一次是从左侧开始。我立刻分辨出那是假象——真正的杀招发动前,地面会有极短的静滞,就像呼吸前的屏息。
我向右跨出一步。
他瞳孔缩了一下。
火线果然从右侧和后方同时窜起,中间夹着一道更粗的主攻路线。若是从前,我会跃起闪避,然后被他等在空中一击打落。
这次我不闪。
我在火线冲出的瞬间冲向右侧热流,借着高温带来的上升气流斜掠而起,身体在半空扭转,流渊顺势劈下。刀锋未至,肩井穴预留的灵力爆发,刀速猛地加快。
他抬臂格挡,可没想到我会在这个角度、这个时机、用这种速度出手。流渊砍在他右掌根,那里是发力最集中的地方。
一声闷响,黑焰剧烈晃动。
他后退半步,右手垂了一下。
落地后我没有收势,立刻逼近。他知道我要连招,左手迅速结印,地面开始震颤,准备再放火柱。
但我已经不看他手了。
我看的是脚。
他左脚微微抬起,这是蓄力前兆。我立刻转向右侧死角,刀锋贴着地面扫出,逼他重心前移。就在他调整步伐的刹那,我将《九转玄元诀》第三式“崩云”催到极限,灵力沿着新练的路径三路齐发,在刀尖交汇。
压迫之势成型。
刀光横切,直逼他胸口护甲接缝处。那里有裂痕,是他上次战斗时自己撞在石柱上留下的。
他双掌合拢试图硬接,可我的刀已经不是当初那种直来直去的力量。刀锋切入护甲边缘,猛地一震,将他整个人掀退五步。
他单膝跪地,黑焰熄灭了一角。
四周安静下来。
我没有再上前。这一战不是为了杀他,是为了证明我可以赢。
他慢慢站起来,没说话,也没看我。转身时脚步有些滞,但还是稳住了。走到谷口,他停下,背对着我说:“你学会的不只是功法。”
然后走了。
我站在原地,手松开刀柄,才发现掌心全是汗。灵兽走过来,用头蹭了蹭我的腿。
我低头看了看石台。那道曾让我摔落的裂痕还在,边缘焦黑。我走过去,一脚踩上去,泥土微温。
远处树影晃动,有人在窥视,也有脚步声在靠近。
我拿起流渊,刀身有一道细裂,是从前几战留下的。我用手指抹过裂缝,冰冷依旧。
但现在握得稳了。
太阳完全升起,山谷亮了起来。我靠在断石边坐下,开始调息。刚才那一战耗了不少灵力,尤其是肩井穴的预留力量,几乎清空。
系统一直没出题,也没谈奖励。
它好像也在等。
等我真正靠自己打赢一场仗。
我闭上眼,识海自动回放刚才的战斗画面。每一个动作都被记录下来,包括我在空中转折的角度、刀速变化的节点、还有最后那一击的发力轨迹。
【是否生成战术优化建议?】
界面浮出来。
我点了否。
现在不需要它告诉我怎么做。我只需要记住这个感觉——脚底传来的震动,空气里的温度变化,对手呼吸节奏的微小差异。
这些都不是题目能给的答案。
灵兽趴在我旁边,耳朵突然竖起。
我睁眼,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谷口。不是炎烬,是个陌生的妖修,手持长戟,身上缠着青色藤蔓。
他没说话,只是把戟尖点在地上。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肩上的旧伤有点拉扯感,但不影响出刀。
流渊握紧。
我朝他走了两步,在离石台三步的地方停下。
“要战,就上来。”
他盯着我看了几息,忽然笑了。笑完之后,他把长戟扛到肩上,转身就走。
我没有追。
但他走到林边时回头说了一句:“北荒那边,有人在找你麻烦。”
说完人就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
灵兽低声哼了一声。
我摸了摸它的头,然后走回石台中央盘膝坐下。刚才那场胜利带来的热度正在退去,身体重新变得沉重。
我知道不会太平。
我把《九转玄元诀》拿出来,翻开第一页。从头开始读。
字迹清晰,纸张发黄。
第一句是:“灵始于静,动生于察。”
我念了一遍,又一遍。
外面风又起来了,吹动草叶拍在石头上。
我继续读。
手指翻页时,碰到了书角一处折痕。那里原本是空白的,现在多了一行小字,墨色很淡,像是最近才写上去的。
我没写过这行字。
我凑近看。
“若觉天地有异,可观星位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