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月光渐渐淡了，天快亮时，姚小桃的烧终于退了些。她醒过来时，眼神还有点蒙，伸手抓着姚丽丽的衣角，小声问：“丽丽阿姨，我们今天还要走吗？”
姚丽丽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放得很柔：“要走呀，我们要去一个能让小桃安心画画的地方。”她转头看向我，眼里带着询问——关于找反抗组织的事，我们还没跟小桃细说，不想让她太早担惊受怕。
我点了点头，把剩下的压缩饼干掰成三块，递过去：“先吃点东西，吃完我们就出发。小石头说，往东边走，能找到反抗组织的线索。”
昨天离开时，小石头特意画了张简易地图，用炭笔在硬纸板上勾出几条歪歪扭扭的路线，说“顺着废弃地铁轨道走，看到红色标记就往左转，那是反抗组织的人留的记号”。他还偷偷塞给我一把生锈的小刀，说“遇到坏人能防身”，那刀刃上的锈迹，倒像是这世道里一点倔强的光。
吃完东西，我们收拾好东西——几瓶水、半包压缩饼干、那盒退烧药，还有小石头给的小刀。姚丽丽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腿伤还是疼，但比昨天好多了；姚小桃牵着我的手，小手里全是汗，却没说一句怕。
我们沿着断壁往东边走，天刚蒙蒙亮，淡紫色的雾霭又漫了上来，把远处的建筑裹得模模糊糊。废弃地铁轨道藏在一片荒草丛里，铁轨上锈迹斑斑，长满了绿色的苔藓，踩上去“咯吱”响，像怕惊动了什么。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姚小桃突然停住脚，指着前面：“阿默哥，你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铁轨旁的断墙上，果然画着一个红色的标记——不是涂鸦，是用红漆画的简单箭头，箭头指向左边的一条小巷。
“是小石头说的标记！”姚丽丽的声音里带着点激动，扶着我的胳膊往前走了两步。
我却没立刻动。巷口静得可怕，连风都好像停了，只有荒草在轻轻晃。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刀，后背的麻痒又开始了——那是身体在提醒我，这里可能藏着危险。
“等等。”我拉住姚丽丽，慢慢靠近巷口。刚走到巷口，里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谁让你们来的？”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把姚丽丽和姚小桃护在身后。巷子里走出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上的胡茬。他手里拿着一根金属棍，棍尖闪着冷光，眼神警惕地盯着我们。
“我们……我们找反抗组织。”我握紧拳头，后背的触手在皮肤下游动得越来越快，“我们被管控局追杀，想加入你们，一起反抗他们。”
那人挑了挑眉，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姚小桃身上：“带着个孩子？你们知道反抗组织是干什么的吗？不是过家家，随时会死人。”
“我们知道。”姚丽丽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坚定，“管控局毁了我们的家，抓了我们的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会死，我们也要跟他们拼到底。”
那人沉默了几秒，又看了看我：“你身上有‘异常能量’的味道，你是‘异形者’？”
我的心猛地一沉。没想到他能看出来。我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是。但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人，我只是想保护她们，想找管控局报仇。”
那人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后背的汗都快流下来了，他才终于开口：“跟我来。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能不能留下，要看首领的意思。”
我们跟着他往巷子里走。巷子很深，两边的断墙上画着很多红色标记，有的是箭头，有的是圆圈，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走了大概十分钟，他停在一扇破旧的铁门前，敲了敲铁门，发出“咚咚咚”的响——三下轻，两下重。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穿绿色外套的女人，短发利落，眼睛很亮：“阿凯，这是你说的人？”
叫阿凯的男人点了点头：“他们找反抗组织，其中一个是‘异形者’。”
女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跟我来吧，首领在里面等着。”
我们跟着女人走进铁门，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像是以前的地铁候车厅。里面坐了不少人，有的在擦武器，有的在整理地图，还有的在给受伤的人包扎伤口。他们看到我们，都停下手里的活，目光落在我们身上，有好奇，有警惕，也有同情。
女人把我们带到一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首领，人带来了。”
“进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女人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走进去，房间里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张桐市的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很多地方，应该是管控局的据点。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到下巴。他穿着件灰色的衬衫，袖口挽着，露出结实的胳膊，眼神锐利，像鹰一样盯着我们：“我是反抗组织的首领，老陈。说说吧，你们为什么要加入我们？”
我深吸一口气，把我们的经历说了一遍——从咖啡店的昏迷，到变成“异形者”，再到从管控局的据点救出姚丽丽和姚小桃，还有管控局的暴行。我说得很平静，可每说一句，心里的恨意就多一分。
老陈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直到我说完，他才看向姚丽丽：“你呢？你也想反抗？”
姚丽丽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坚定：“我女儿还小，我不想让她活在管控局的阴影下。只要能让她有个安全的未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老陈又看向姚小桃，眼神柔和了些：“小朋友，你不怕吗？”
姚小桃攥紧姚丽丽的手，摇了摇头：“不怕。阿默哥和丽丽阿姨会保护我，我也想帮大家，一起打坏蛋。”
老陈笑了笑，点了点头：“好，有骨气。”他看向我，“你是‘异形者’，这既是危险，也是优势。管控局一直在抓‘异形者’，想把你们变成他们的武器。但你能控制自己的力量，还愿意保护别人，这很难得。”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们反抗组织，不止是为了自己活下去，更是为了所有被管控局压迫的人。你们愿意加入，我们欢迎。但我要提醒你们，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可能会饿肚子，可能会受伤，甚至可能会死。你们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和姚丽丽异口同声地说。
老陈点了点头，站起身：“好。阿凯，你带他们去休息的地方，给他们找点干净的衣服和吃的。明天开始，阿默，你跟着我，我看看你的力量到底有多强；丽丽，你以前开过咖啡店，就去帮着打理后勤吧；小桃，你就跟着负责医疗的张姐，学点简单的包扎，也能帮上点忙。”
“谢谢首领！”我们连忙说。
阿凯走进来，对我们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我们跟着他走出房间，地下空间里的人看到我们，眼神里的警惕少了些，多了些接纳。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年轻人还朝我们笑了笑，递过来一瓶水：“欢迎加入！”
姚小桃接过水，小声说了句“谢谢”，脸上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我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虽然未来的路还很长，还充满了危险，但我们不再是孤单一人了。我们有了同伴，有了目标，有了在这暗潮中活下去的希望。
阿凯把我们带到一个房间，里面有几张简陋的床，还有一个小桌子。他递给我们几件干净的衣服：“先凑活着穿，明天再给你们找更合适的。”
“谢谢。”我接过衣服，心里满是感激。
阿凯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来，看着我：“对了，你的力量要是控制不住，就去后面的空地，那里没人。别伤到自己人。”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阿凯走后，姚丽丽帮姚小桃换了衣服，让她躺在床上休息。姚小桃很快就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姚丽丽坐在床边，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阿默，我们终于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嗯。”我坐在她旁边，看着地下空间里来来往往的人，“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我们会打败管控局，让桐市变回以前的样子，让小桃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安心地画画，安心地吃糖。”
姚丽丽点了点头，眼里闪着光：“会的，一定会的。”
外面传来了人们说话的声音，有笑声，有讨论声，还有武器碰撞的声音。这些声音，在以前听来或许很嘈杂，可现在，却像是最动听的音乐。因为这代表着，在这沉默的人间里，还有人在反抗，还有人在为了希望而活。
我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后背的麻痒还在，可我却不再害怕。因为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力量不再是用来躲藏的负担，而是用来守护的武器。
暗潮还在涌动，可我们已经找到了引路的光。接下来的路，我们会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