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冰原的寒风卷着碎雪，打在楚尘脸上时带着刀割般的刺痛。他裹紧了云鹤临行前塞给他的狐裘，掌心的灵木拐杖却始终保持着温润，杖身的莲纹在酷寒中泛着淡淡的青光，像是在指引方向。
“再往前走三十里，就是龙族的冰封结界了。”白泽的虚影缩在楚尘肩头，声音里带着对寒冷的抗拒，“当年上古大战后，龙族为了守护冰原地脉，用龙骨与龙魂布下结界，寻常修士连三丈内都靠近不得。”它打了个哆嗦，独角上的莹光忽明忽暗，“你确定要带着这玩意儿进去？”
楚尘低头看了眼腰间的青铜令牌，沈清和的灵力残息正顺着令牌纹路缓缓流淌，与灵木拐杖的气息交织成网。昨夜离开葬灵渊前，云鹤曾说这令牌或许能与龙族的古老契约产生共鸣——毕竟护灵阁与龙族在上古时期，曾共同守护过噬灵珠的北方碎片。
“结界对持有誓约信物的人会网开一面。”楚尘呵出一团白气，目光落在远处冰崖下的幽蓝光芒上。那光芒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正是典籍里标注的碎片所在地，“而且白泽，你不觉得奇怪吗？玄真子的旧部若想染指冰原碎片，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白泽晃了晃脑袋，突然打了个响鼻：“是龙族的气息……不对，这气息里有血腥味！”
楚尘心头一紧，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片冰石林。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攥紧了拐杖——原本该泛着圣洁蓝光的冰封结界，此刻竟被一层暗紫色的雾气笼罩，结界边缘的冰面上凝结着暗红的冰晶，仔细看去，那些冰晶竟是由凝固的血液构成。
“是蚀骨瘴！”白泽的声音陡然拔高，“南疆沼泽特有的毒瘴，怎么会出现在极北冰原？”它的独角剧烈闪烁起来，“结界被人用毒瘴污染了，龙族的气息变得很微弱，像是在……求救？”
楚尘蹲下身，指尖轻触那些暗红冰晶。刺骨的寒意中夹杂着一丝阴邪的灵力，与血祭阵残留的邪气同源，却又多了几分诡异的腐蚀性。他突然想起老者的话——中原的两枚碎片恐怕已落入玄真子旧部手中，难道他们竟联合了南疆的邪修？
“嗷——”
一声沉闷的龙吟从结界深处传来，震得头顶的冰棱簌簌作响。楚尘抬头望去，只见暗紫色的瘴气中闪过一道巨大的黑影，那身影在冰崖间痛苦地翻滚，鳞片摩擦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
“是成年冰龙！”白泽的声音带着凝重，“它的龙元在快速流失，蚀骨瘴正在吞噬它的灵力！”
楚尘不再犹豫，将青铜令牌按在结界边缘。沈清和的灵力顺着令牌注入，原本黯淡的莲纹突然爆发出青光，那些暗紫色的瘴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向后退散，露出结界上一道丈许宽的裂缝。裂缝深处隐约可见冰蓝色的龙鳞，以及插在龙颈上的半截黑色骨刺。
“跟我来！”楚尘握紧灵木拐杖，率先钻进裂缝。结界内部的寒气比外面凛冽百倍，地面的冰层下冻结着数不清的龙骨，这些上古龙族的骸骨在幽蓝光芒中泛着磷光，构成了守护地脉的天然阵法。
此刻阵法的光芒却黯淡了大半，一只体长近十丈的冰龙正趴在阵法中央，它原本晶莹剔透的鳞片此刻布满黑斑，龙颈处的骨刺上流淌着墨绿色的毒液，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带着血丝的白雾。
“人类……”冰龙缓缓睁开金色的竖瞳，声音嘶哑如裂冰，“你身上有……誓约的气息……”
楚尘注意到冰龙前爪紧紧护着的冰台，台面上悬浮着一枚核桃大小的蓝色晶体，正是他们要找的噬灵珠碎片。碎片周围环绕着淡金色的龙气，显然是冰龙在用最后的灵力守护它。
“我是来取噬灵珠碎片的。”楚尘缓步上前，灵木拐杖在地面画出莲纹，将靠近的蚀骨瘴隔绝在外，“玄真子的旧部是不是来过？”
冰龙剧烈地喘息着，龙角上的光泽越来越暗：“三天前……来了个戴青铜面具的人……他用毒瘴污染了结界……还说……要让龙族为上古的背叛付出代价……”它的瞳孔突然收缩，“小心！他留下了……噬灵虫！”
楚尘猛地转身，只见冰缝中钻出数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虫子，这些虫子生着三对翅膀，口器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正是以灵力为食的噬灵虫。它们闻到楚尘身上的气息，立刻如同潮水般涌来。
“孽障！”白泽怒吼一声，周身爆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噬灵虫遇到这光芒瞬间化为飞灰，但更多的虫子从四面八方涌来，显然是被人预先布置好的陷阱。
楚尘将灵木拐杖插入冰面，沈清和的灵力顺着杖身蔓延开，在地面形成巨大的莲纹结界。噬灵虫撞在结界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却始终无法突破。他趁机看向冰龙颈上的骨刺，发现骨刺根部刻着诡异的符文，正是玄真子一脉特有的诅咒术。
“这骨刺上的诅咒与血祭阵同源。”楚尘抽出腰间的短剑，剑刃上流转着世界树的灵力，“我帮你拔出骨刺，你能撑到结界恢复吗？”
冰龙艰难地点头，金色的瞳孔里闪过决绝：“只要碎片不落入恶人之手……龙族……愿以龙魂相护……”它突然张开巨口，喷出一颗冰蓝色的珠子，“这是龙元珠……能暂时压制蚀骨瘴……”
楚尘接住龙元珠，只觉得一股精纯的寒气顺着掌心涌入经脉。他深吸一口气，踩着莲纹结界的节点跃至冰龙颈后，短剑对准骨刺根部的诅咒符文狠狠刺下。
“嗤——”
短剑与符文相触的瞬间，黑色骨刺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楚尘只觉得一股阴寒的灵力顺着剑刃反噬而来，识海中顿时浮现出无数哀嚎的怨灵——这些都是被诅咒术炼化的生魂，此刻正试图侵占他的意识。
“用沈清和的灵力净化它们！”白泽的声音在识海中炸响，“莲纹与龙元能克制这诅咒！”
楚尘立刻调动青铜令牌中的灵力，腕间的莲纹与龙元珠同时亮起。淡金色的光芒顺着短剑蔓延，那些怨灵接触到光芒后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冰雪般消融。他趁机握住骨刺，猛地向外一拔！
“吼——！”
冰龙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黑色骨刺被拔出的刹那，墨绿色的毒液喷溅而出。楚尘早有准备，用莲纹结界将毒液挡在外面，同时将龙元珠按在冰龙的伤口处。
冰蓝色的光芒涌入伤口，那些黑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冰龙身上的气息渐渐恢复，它甩了甩巨大的头颅，金色的瞳孔看向楚尘时多了几分温和：“多谢你，持誓约者……”
就在这时，远处的冰崖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楚尘抬头望去，只见暗紫色的瘴气中走出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那人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的骨哨——正是冰龙口中戴面具的人。
“果然是你。”面具人发出沙哑的笑声，骨哨在指间转动，“沈清和的传人？真是令人怀念的气息。”他抬起骨哨放在唇边，“可惜，你今天得死在这里。”
尖锐的哨声响起，那些被莲纹结界困住的噬灵虫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它们互相撕咬着融合成巨大的虫团，外壳上浮现出诡异的符文。白泽脸色大变：“是血祭术！他在用噬灵虫炼制血傀儡！”
楚尘将噬灵珠碎片收入怀中，握紧短剑与灵木拐杖：“你是谁？为什么要帮玄真子？”
面具人轻笑一声，抬手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的面容竟与楚尘识海中沈清和的模样有七分相似，只是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怨毒与疯狂：“我是谁？你该问问沈清和，当年为什么要亲手封印我！”他指着冰龙，声音陡然拔高，“还有你们龙族！若不是你们当年背叛护灵阁，清和怎么会……”
“你是玄真子的残魂？”楚尘猛地想起玄真子消散前的执念，“不对，你的气息里有沈清和的灵力……”
“残魂？”那人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我是被沈清和亲手剥离的半魂！是他为了守护所谓的誓约，舍弃的那部分‘恶念’！”他周身爆发出黑色的灵力，“今天，我就要用噬灵珠碎片，让这天地看看，所谓的正义，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冰龙怒吼着喷出冰息，却被对方轻易避开。半魂玄真子的身影在瘴气中忽隐忽现，骨哨再次响起，巨大的虫团猛地扑向楚尘，口器中滴落的毒液将冰面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楚尘将灵木拐杖横在胸前，沈清和的灵力与世界树灵力交织成盾：“白泽，能找到他的真身吗？”
“他在用蚀骨瘴掩盖气息！”白泽的独角亮得惊人，“但他的半魂不稳，只要打破虫团的核心，就能逼他现身！”
楚尘点头，突然想起典籍中关于噬灵虫的记载——这种虫子虽凶，却惧怕纯净的生命灵力。他看向冰龙：“能借你的龙气一用吗？”
冰龙会意，张口喷出淡金色的龙气。楚尘将世界树灵力注入龙气中，形成一道璀璨的光箭。他瞅准虫团中央闪烁的红光，将光箭狠狠射了过去。
“噗——”
光箭穿透虫团的瞬间，无数噬灵虫同时爆体而亡。半魂玄真子发出一声惨叫，身影从瘴气中跌落出来，胸口出现一个焦黑的窟窿。
“不可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尘，“你怎么会有……世界树的气息……”
楚尘没有回答，趁他灵力溃散的瞬间，催动莲纹结界将其困住。淡金色的光芒如同锁链般缠绕住半魂玄真子，那些黑色的灵力在光芒中迅速消融。
“沈清和……你终究还是赢了……”半魂玄真子的身影越来越淡，脸上却露出解脱的笑容，“但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中原的碎片……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最终化为点点黑芒消散在空气中。随着他的消失，那些暗紫色的瘴气也渐渐褪去，冰封结界重新亮起圣洁的蓝光。
冰龙长舒一口气，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感激：“持誓约者，谢谢你解除了龙族的危机。”它看向楚尘怀中的噬灵珠碎片，“这碎片与龙族的守护契约相连，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楚尘拿出碎片，只见碎片在接触到龙气后，表面浮现出古老的符文。这些符文与冰原下的龙骨阵法产生共鸣，整个冰原突然轻微震颤起来，地脉中涌动的邪气正被碎片缓缓净化。
“看来噬灵珠正在自我修复。”白泽打了个哈欠，“集齐八片，或许真能让它恢复上古时期的力量。”
楚尘将碎片收好，突然注意到冰龙前爪边的冰台上刻着一行小字。那些文字古老而晦涩，却与世界树的纹路隐隐呼应。
“这是……龙语？”楚尘疑惑地看向冰龙。
冰龙的目光变得悠远：“这是上古时期，龙族与世界树守护者定下的盟约。上面说，当噬灵珠重聚之时，世界树将在九地龙脉交汇处重生……”它顿了顿，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凝重，“但盟约的最后一句被人篡改过，像是……一个警告。”
楚尘凑近细看，只见那行被篡改的龙语翻译过来是——当心唤醒树灵的代价。
“唤醒树灵需要代价？”白泽的声音带着不安，“难道世界树的重生，会带来什么灾难？”
楚尘没有说话，只是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他想起玄真子半魂最后的话，中原的碎片一定藏着更重要的秘密。
冰龙将一片龙鳞赠予楚尘：“带着它，中原的龙族分支会为你提供帮助。”它低头蹭了蹭楚尘的肩膀，“一路保重，持誓约者。”
楚尘辞别冰龙，踏着朝阳离开冰封结界。极北冰原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湛蓝的天空下，灵木拐杖敲击冰面的声音清脆悦耳。他知道，下一站中原，等待他的或许是更凶险的挑战，但掌心的噬灵珠碎片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如同在诉说着守护的意义。
前路依旧漫长，但只要方向正确，哪怕道阻且长，终会抵达终点。楚尘抬头望向南方，那里是中原的方向，也是新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