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正在屋中忙碌,这是如今唯一能找到的营生,替别人家缝补衣物,挣个两三文钱,但这仅仅是周氏接手的第三件衣物,依然无法维持生计。
周氏正忙着,听到院外孩儿的叫声。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迈步出院。
孩童跑进院内,满脸兴奋,一下撞入了周氏双腿上,把周氏撞了个趔趄。
周氏道:“怎么急成这样?怎得了?”
孩童双手把那油纸包裹递给周氏,满脸笑意道:“娘!你看!我拿回什么来了?”
周氏不解地拿过包裹,打开后,八个白花花的包子展现在眼前,香味扑鼻。
孩童满眼希望地盯着母亲,等待母亲的夸奖。
周氏却阴沉下脸来,严肃道:“孩儿,此物从何而来,莫不是你。。。你偷来的?”
随即孩童小脸一垮,不忿道:“娘!孩儿怎会做那偷盗之事!路上遇上一位大哥哥,大哥哥好心,用这几个包子换了孩童的柴火。”
周氏怀疑着盯着自己的儿子,“谁会傻到用八个包子换你那不要钱的枯枝?莫要骗娘!”
孩童梗着脖子道:“确实如此,大哥哥说,孩儿的柴火不长不短,正好供他使用!”
周氏接着问:“那大哥哥姓甚名谁?相貌如何?”
孩童想了一下,回道:“大哥哥未留姓名,长得很俊,刀削般的脸庞,直直的眉毛,剑袖黑靴,腰间还挂着一把刀。”
周氏听罢,自言自语道:“剑袖黑靴?腰里挂刀?武人?难道是当兵的?”
孩童一想到文莺的样子,很符合他心中军人的样子,连忙点头:“孩儿想是的,很像军人,而且绝不是普通士卒,像个官。”
周氏这才相信了八分,“难道是你父亲的上官?有意照拂与你?”
孩童转了下眼睛,“一定是的,娘,父亲久在军中,定有上官照顾的。”
周氏这才安下心来,郑重其事地向孩童说道:“阿羡,下次见到这位哥哥,一定要向其道谢,给那哥哥磕个头,此乃大恩,还有,记得问那哥哥姓甚名谁。”
孩童这才再次高兴起来,“知道了,娘,孩儿谨记。”
周氏笑着摸了摸孩童的头,“吃吧。”
孩童立马拿起两个包子,递给周氏,“娘,你也吃!”
周氏喜笑颜开,“好,阿羡乖,娘吃。”
于是,娘俩饱餐一顿,自张勇离开后,吃的最好的一顿饭。
此时,萧逸正在斜对面的一家院墙上斜倚着,看着院中发生的这一幕。
张小勺发挥他的强项,自来熟,从侧面打听张家小娘的状况。
寻到的是张家不远处一家院落,这处院落开着院门,一大娘正在院中洗着衣物。
张小勺便敲门问道:“大娘安好,请问北街有个周氏,擅长针线,大娘可知其人在哪?”
那大娘抬起头,回道:“你说的是周寡妇?带个孩子那个?”
张小勺连忙称是。
那大娘指指斜对面的张家院子道:“喏,就那家。”
张小勺连忙称谢,又问道:“大娘,我听友人所说,张家小娘针线活做得好,可是真的?小生正好有衣物需要缝补。”
那大娘听罢冷哼一声,“就那样,还不如大娘做得好,你有何衣物要补?大娘的针线活可比那小娘好。”
张小勺笑道:“哦?那不如大娘帮我缝补也行。”
说罢,张小勺从怀里掏出了一件旧衣物,上面有好几个口子,但均像是人为故意撕烂的。
那大娘看罢奇了一声:“呦,你这小郎君看着斯文体面,这件衣物?莫不是打架弄坏的?”
张小勺暗自欣喜,看来找对人了,这大娘对市井之事颇为好奇,平日绝对是个东家长西家短的主。
张小勺笑道:“大娘慧眼,族中兄弟打闹而已,让大娘笑话。”
那大娘听罢,认为张小勺就不是贫民家的子弟,多少是有点家底的人家,便更加热情。
“那大娘便给你缝补这衣物,一会儿便好,大娘的手艺,在这北街可是独一份,不过这。。。”说罢大娘手指搓了搓。
张小勺笑道:“小生愿给大娘五文钱作为酬劳。”
那大娘听罢,喜笑颜开,忙拉过一个小凳道,“小郎君请坐,一会儿便好。”
张小勺随口问道:“大娘觉得那张家小娘手艺不好?我可听闻。。。”
“正是,小郎君莫听传闻,那张家小娘行为可不检点,小郎君还是少接近她为妙。”那大娘怕张小勺反悔,连忙说道。
“哦?此话怎讲?”
这话一下便挑起了那大娘的情绪,整个人瞬间兴奋起来。
“你可不知,那张家是军户,自从张家男人阵亡后,也就不到俩月吧,就有三名男子出入张家,少说也三回了吧,进去就好久不出来,而且皆是她家孩童出门捡柴之时去的,那孩童一出门最少得一个半时辰,就是这空挡,那几位男子就入了周寡妇的门,有人见到那男子走时丢了些铜板在院里,小郎君你应该知道何意。”
“竟有此事?张家小娘应该有朝廷的抚恤银啊,怎还缺这点铜板?”
“嗨,小郎君呦,一看你就年轻,不懂世事,张家男人混了那么些年,还是个大头兵,既无背景,也无本事,死了也就死了,朝廷也不会重视,给不给发放暂且不说,就是给,最下等的辅兵,能有几个钱,就算有,也不一定守得住,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有什么用?”
“这。。。难道为了生计,只能。。。?”
“没错,为了生计,还要养那八岁的儿子,便做些皮肉买卖,张家小娘以前又没做过任何营生,她会个什么,再说如今世道不好,哪里也不好找营生。”
张小勺听罢,望了望张家小院,心情漠然低落,不管这大娘的话是真是假,这周氏,确实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