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岚声音有些沙哑，但语速极快。她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高强度的研究，连白大褂都还没来得及脱下。
凌夜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母亲，结果是什么？”
“不是德雷克家族。”温岚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苏软和凌夜都愣住了。
“不是他们？”苏软脱口而出，“那还能是谁？除了他们，谁还有动机和能力，搞出这么歹毒的病毒来针对我们？”
在她看来，德雷克公爵那个老狐狸，为了阻止“绿洲计划”，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勾结星盗，安插间谍，现在弄出个灭绝植物的毒素，完全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动机上，他们依然是最大的嫌疑人。”温岚揉了揉眉心，似乎在组织语言，“但从技术源头来看，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艾文博士提议动用帝国科学院的‘天眼’超算系统，对YR-7的基因序列进行深度溯源分析。我们申请了最高权限，让‘天眼’在整个星际网络和帝国历史数据库中进行海量数据比对……”
温岚的声音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艰涩，“最终，‘天眼’在一段被标记为‘已损毁’的帝国历史数据碎片中，找到了YR-7毒素核心基因序列的……始祖。”
“始祖？”凌夜的赤金色瞳眸微微收缩，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对，始祖。”温岚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那段数据碎片来自数千年前，星际大扩张时代的末期。根据残存的记录分析，那是一种应用于某个代号不明的‘星球改造计划’中的实验性生物制剂。它的设计初衷，是在短时间内分解特定星球上的‘有害’原生菌群和植被，为后续的移民和环境改造‘清场’。”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
里斯总工和旁边的几名工程师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数千年前？星际大扩张时代？
那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教科书里才会出现的，近乎于神话传说的古老历史了。那个时代的技术，竟然如此恐怖？
“也就是说，”苏软慢慢消化着这个信息，感觉后背有点发凉，“我们现在面对的YR-7毒素，是几千年前一种古老生化武器的……变种？”
“可以这么说。”温岚点了点头，脸色愈发难看，“而且是经过了大幅度‘优化’和‘升级’的变种。它继承了原始制剂对植物的毁灭性，同时被赋予了更可怕的自我复制和进化能力，以及对土壤的永久性污染特性。最关键的是，它的基因锁被修改过，变得极难被常规手段分解。”
她看向苏软，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如果不是你……软软，如果不是你及时净化，月壤星现在已经是一颗彻彻底底的死星了。这种武器，简直就是为‘绿洲计划’量身定做的完美克星。”
苏软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幸好她有灵泉，不然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就真的要被这阴损的玩意儿给毁于一旦了。
“那能查到是谁制造了它吗？”凌夜的声音冷得像冰，“既然德雷克家族没有这个技术，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
温岚摇了摇头，满脸无奈：“线索到这里就断了。那段历史数据碎片本身就残缺不全，关于那个‘星球改造计划’的所有信息，包括参与人员、具体坐标、技术细节，全都是乱码。‘天眼’也无法修复。我们只能确定，YR-7毒素的源头，是一种被帝国明令禁止、本应被彻底销毁的远古禁忌技术。”
“德雷克家族，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势力，掌握着连帝国科学院都不知道的、来自数千年前的生化武器技术。”苏软替她总结道，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或者政治斗争了。
这背后牵扯出的，是一个隐藏在帝国历史阴影中，掌握着恐怖力量的庞大黑手。
之前温岚提到的“潘多拉”计划，那个在万年前就植入在兽人基因里的“诅咒”，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数千年前的禁忌生化武器。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苏软不敢再想下去，信息量太大了，让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这件事，我已经向父亲和秦统帅做了最高级别的密报。”凌夜的声音将苏软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看着光屏里的母亲，语气不容置疑，“母亲，首都星实验室那边，暂停对YR-7毒素的溯源。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对毒素本身结构的分析上。我们需要知道，他们除了这种毒素，还可能掌握着什么。”
“我明白。”温岚立刻懂了儿子的意思。
苏软的净化能力是他们最大的底牌，绝对不能暴露。而敌人既然能拿出一种禁忌武器，就可能拿出第二种、第三种。必须尽快了解对手的武器库，才能做好防备。
“软软，”温岚的目光转向她，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你和凌夜在月壤星，一定要万分小心。敌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我们会的，温姨。”苏软点了点头，心里反而涌起一股斗志。
怕？
从末世里挣扎求生过来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挑战。
敌人越是强大，越是神秘，她就越是要把自己的“绿洲”种满整个星河！她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阴谋诡计厉害，还是她的神农系统更胜一筹！
挂断通讯后，指挥室里的气氛依然沉重。
“元帅，苏软顾问，这……”里斯总工搓着手，一脸忧心忡忡，“这可怎么办？敌人手里有这么可怕的东西，我们这基地……”
“怕什么？”苏软还没开口，凌夜已经冷冷地打断了里斯。他侧过头，看着苏软，此刻满是信任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
苏软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她清了清嗓子，对里斯总工和其他人说：“大家不用担心。现在，我们的任务不是在这里自己吓自己，而是要把基地建得更快、更好、更坚固！”
她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对！苏软顾问说得对！”里斯总工一拍大腿，“管他什么古老武器，我们只管把月壤星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
“没错！加油干！”
“让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看看，我们的实力！”
工程师和技术员们的热情再次被点燃，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工作岗位上。
看着重新变得热火朝天的指挥室，凌夜悄悄走到苏软身边，低声说：“别想太多。”
苏软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里那点因为古老阴谋而产生的压力，瞬间烟消云散。
她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只是在想，等我们的树长起来，把整个月壤星都覆盖了，到时候别说生化武器，就是他们开着舰队来，也得在我的森林里迷路！”
凌夜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心头一动，忍不住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
但手伸到一半，他又停住了。
这里人太多了。
他的指尖微微蜷缩，仿佛还能感受到想象中发丝的柔软。他收回手，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情绪，用一如既往的清冷声线说道：“嗯。我等着。”
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