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永无止境的坠落。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那永恒不变的、如同灭世磨盘缓缓碾过的寂灭意志,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林渊的意识深处,试图将最后一点思维的火星也彻底冻结。
冰冷。沉重。剧痛。
左半身覆盖的暗沉金属甲胄,在这纯粹的黑暗与寂灭中,非但没有提供庇护,反而如同冰冷的导体,将葬神渊的永恒死寂成倍放大,渗透进他的骨髓。
每一寸金属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其上的“逆命”符文流转得异常缓慢、滞涩,仿佛被无形的重压凝固。右半身残存的血肉则早已麻木,在之前的坠落和乱流冲击中遭受重创,仅靠左半身金属化的蔓延勉强维系着不彻底崩溃,但冰冷的死寂感依旧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残存的生机。
唯一维系着林渊意识的,是怀中那被双臂死死护住的翠绿光茧,以及光茧内那点微弱到几乎熄灭、却依旧顽强存在的银紫魂火。还有……右手中紧攥的、那截散发着微弱暗金光泽的青铜断掌。断掌上的符文在葬神渊的气息压迫下同样黯淡,却如同黑暗中的最后一块火石,提供着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同源联系。
不知坠落了多久,仿佛亿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噗通!
一声沉闷的、仿佛巨石投入深潭的声响,打破了永恒的寂静。
林渊重重地摔落在某种坚硬、冰冷、带着奇异滑腻感的“地面”上。没有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巨大的冲击力被左半身厚重的金属甲胄和体内那脆弱平衡的力量缓冲了大半,但右半身残破的血肉依旧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喉头涌上腥甜。
他挣扎着抬起头,混沌星光漩涡的眼眸艰难地适应着绝对的黑暗。渐渐地,一丝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幽暗光芒,极其缓慢地……在视野中晕染开来。
这里……似乎是深渊的底部。
脚下,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如同凝固的宇宙尘埃混合着星辰碎屑的暗灰色“泥沼”,冰冷、滑腻、散发着浓郁的混沌与破灭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比入口处更加沉重、更加纯粹的寂灭意志,浓稠得如同液态的铅汞,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渣,沉重得令人窒息。
四周,是望不到边际的、由同样暗灰色混沌物质构成的、扭曲而怪诞的“山峦”和“峡谷”,轮廓在幽暗的光线下影影绰绰,如同远古巨兽沉睡的尸骸。空间的结构在这里变得极其诡异,视线所及,光线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折叠,形成一片片令人头晕目眩的视觉陷阱。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自身的血液流淌声都听不到,只有心脏在胸腔中沉重而缓慢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林渊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深渊底部的最中心。
那里,是整个幽暗光芒的源头,也是那永恒寂灭意志的核心所在。
一座……山。
一座由无数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断裂扭曲的混沌金属骸骨……堆积而成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金属尸骸之山!
这些骸骨,形态早已无法辨认,只剩下最原始的、巨大无比的金属骨骼断片,如同被强行折断的星辰脊梁,互相交错、穿刺、堆叠,形成了一座散发着无尽破灭与悲怆气息的巨岳!
骸骨之上,覆盖着厚厚的、如同苔藓般的暗灰色混沌尘埃,尘埃之下,隐约可见无数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逆命”符文烙印,有些符文甚至大如城池,深深烙印在断裂的骨梁之上!
整座骸骨巨岳,散发着一种……超越了死亡本身的、永恒沉寂的威压!仿佛它本身,就是“毁灭”与“终结”的终极象征!
而就在这座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骸骨巨岳的最顶端……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那里,并非骸骨的峰顶。
而是一具……躯体。
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如同支撑宇宙的巨神般的……残躯!
它以一种半跪的姿态,“镶嵌”在骸骨巨岳的顶端,仿佛是整个巨岳的基石,又像是被这无尽的骸骨埋葬于此。它的下半身已经完全与骸骨巨岳融为一体,覆盖着厚厚的混沌尘埃。
暴露在外的上半身,同样覆盖着那种神秘的、暗沉厚重的混沌金属甲胄,甲胄上布满了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逆命”符文,但此刻,这些符文大多黯淡无光,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最令人心神剧震的,是它的头颅。
那是一颗同样由混沌金属铸造的巨大头颅,此刻无力地低垂着,下颌抵在骸骨巨岳的顶端。它的面容……一片空白!
没有五官,没有轮廓,只有一片光滑的、覆盖着暗沉金属的……平面!仿佛在遥远的过去,有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将祂的面容……彻底抹去了!
而在祂那空白面容的眉心位置……赫然是一个巨大的、贯穿前后的……空洞!
一个边缘光滑、仿佛被某种绝对锋锐之物瞬间贯穿的……恐怖孔洞!
空洞之中,没有血肉,没有骨骼,只有一片……旋转的、散发着永恒寂灭气息的……黑暗漩涡!葬神渊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意志,正是从这个空洞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祂的胸膛中央,同样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洞!位置与林渊胸膛弑神骨所在之处……完全对应!空洞边缘残留着撕裂状的金属扭曲痕迹,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从祂体内挖走了!
初代……真神?!
那个传说中开辟世界、执掌轮回、最终却神秘陨落的……初代真神?!
祂的残躯……竟然被埋葬于此?!祂的面容被抹去,神骨被挖走,神目被洞穿?!是什么存在,能将祂伤到如此地步?!
林渊的灵魂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前世记忆碎片中关于初代真神的模糊记载与眼前这具充斥着破灭与悲怆的残躯重叠,带来难以言喻的巨大冲击!原来轮回镜并非自然破碎,初代真神也并非自然陨落!祂是被谋杀的!被某种恐怖的存在……以最残忍的方式……弑杀于此,并镇压在这葬神之渊!
幽冥殿主?天道意志?还是……其他?
就在林渊心神剧震,被眼前景象彻底震撼的瞬间——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