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里那个如释重负的拥抱,仿佛抽走了两人身上所有紧绷的神经。
他们手牵着手走出医院大门,冬日清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新和畅快。
“呼——”乔英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她晃了晃和方一凡紧紧交握的手,脸上绽放出明媚灿烂的笑容,侧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兴奋提议道:“方猴儿!我们庆祝一下吧!今天中午……我们去吃火锅!就吃最辣最过瘾的那种!我感觉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她想象着滚烫的红油锅底,翻滚的毛肚黄喉,麻辣鲜香的滋味在舌尖爆炸……仿佛要用这最具冲击力的美食,彻底冲刷掉过去十几天所有的焦虑和不安。
要知道,怀孕了,据说是不能随便吃辛辣的,再加上心里面有事儿,也吃不下去。而且,方一凡做的饭菜也是真的好吃,英子吃得饱饱的,也就没那么想了。
可是现在,证明没怀孕,那怎么,也要庆祝的吃一顿。
然而,她话音落下,却没有立刻得到方一凡热烈的响应。
她疑惑地转头,却看见方一凡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
那是一种混合着释然、轻松,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他
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眼神幽幽地看向乔英子,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调侃:
“英子……没怀上我的孩子……这事儿,真的……这么值得高兴吗?值得你立刻就要去吃火锅庆祝?”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进了乔英子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荡开了一圈涟漪。
她猛地一愣,脚步都顿住了,抬头怔怔地看着方一凡。
瞬间,她明白了过来!
天啊!她光顾着自己松了一口气,却完全忽略了方一凡的感受!
他那么爱她,那么渴望与她有一个完整的家和未来,“父亲”这个角色对他而言,或许在潜意识里,也是一个充满憧憬的身份。
自己刚才那副“恨不得放鞭炮”的喜悦样子,落在他眼里,会不会让他误解……误解自己一点都不期待他们的孩子?一点都不想和他孕育生命?
“不是!方猴儿!你千万别误会!”乔英子一下子急了,也顾不得是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双手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解释,小脸涨得通红,“我怎么会不想给你生孩子呢?!我……我那天不是都跟我妈说了吗?如果真的有了,我一定要生的!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她语速飞快,眼神里充满了真诚和一点点被他误解的着急:“我高兴……我高兴不是因为不想怀你的孩子!我是……我是因为现在这个时间点真的不合适!我们都还在上学,我还有航天梦没实现,你的事业也还在上升期……我们……我们还没准备好当爸爸妈妈呀!突然来个孩子,会打乱我们所有的计划,我怕……我怕我们手忙脚乱,照顾不好他,也辜负了我们自己的梦想……”
她说着说着,语气从急切变得柔软,带着恳切的理解:“方猴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是不想要,是想要一个在我们都准备好了的时候,在最合适的时候,迎来的,属于我们俩最好的礼物。”
看着乔英子急得眼圈都有些发红,忙着解释的小模样,方一凡心里那一点点因为雄性本能而产生的、微妙的失落感,瞬间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动容和爱怜。
他其实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理智上,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绝非要孩子的最佳时机。
毕竟,他心理年纪比英子大十岁,也更懂得利害关系。
刚才那一瞬间的失落,与其说是想要孩子,不如说是某种潜在的、希望与英子拥有更深刻联结的本能反应,在听到她毫不掩饰的“庆祝”时,被小小地刺激了一下。
“傻英子……”方一凡轻笑出声,伸出双臂,一把将焦急解释的小人儿紧紧地搂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逗你呢!我怎么会不明白?”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坦诚而轻松:“说实话,刚才看到结果的那一刻,我心里除了大大的松了口气,确实……也有那么一丢丢,很小的一丢丢失望。”
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很小”的动作,随即自己都笑了,“可能男人也挺奇怪的吧?明明知道不是时候,但一想到那可能是我们俩的宝宝,心里还是会有点痒痒的……不过!”
他捧起乔英子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目光清澈而坚定:“这点小小的失望,跟我想到不用让你马上面对休学、喂奶、手忙脚乱当新手妈妈的压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跟我想到我们可以继续毫无负担地享受二人世界,一起完成学业,追逐梦想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郑重而温暖的吻,承诺道:“所以,现在这个结果,是最好的安排。我也真的,彻底安心了。”
听到方一凡这番坦诚又体贴入微的心里话,乔英子悬着的心才彻底放回了肚子里,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她用力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前,闷声说:“嗯!是最好的安排!等我们以后都准备好了,你想要几个,我们就生几个!”
“哈哈,好!那可说定了!到时候你可别嫌累!”方一凡被她逗笑了,所有残余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彻底变得明媚起来。他拉起她的手,意气风发地朝着停车场走去:“走!目标,麻辣火锅店!庆祝我们顺利通过第一次‘意外风险’考验!也庆祝……我们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肆意挥霍!”
“冲呀!”乔英子也欢呼一声,雀跃地跟上他的步伐。
两个人的心情,现在都是十分的愉悦。
话说开了,那就什么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