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里的空气。
北方重工的声明，让之前网上的人全部都闭上嘴巴，老脸被抽的巴巴想。
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处分文件，要把星宇科技刚刚点燃的舆论之火，彻底摁灭。
“完了……”
李达康喃喃自语。
他所有的政治智慧，所有的经验，都在告诉他一件事。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反向舆论攻击……”
“他们真的抓住了……他们真的抓住了我们提人的把柄……”
“政治地震……我们成了历史的罪人……”
祁同伟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开始反转的，充满恶意的网络评论，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我就说！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原来是从监狱里捞出来的犯人！”
“汉东省公安厅、京州市委，胆子也太大了！公然践踏法律！”
“查！必须严查！这背后一定有巨大的利益输送！”
“星宇科技，滚出京州！”
舆论的洪水，调转方向，以十倍、百倍的狂暴，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林峰的手机疯狂震动，是宣传部童部长的电话，他没有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李达康失魂落魄的样子。
“李书记。”
林峰开口。
“现在，才是战争的开始。”
“开始？是结束！”
李达康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们已经没有牌了！林峰！你明不明白！我们已经没有牌了！”
“不，我们还有一张王牌。”
祁同伟走到自己的公文包前，从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文件袋没有封口，但看起来很厚重。
他走到李达康面前，将文件袋，“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
“祁同伟，你……”
“他们想玩舆论，我就陪他们玩到底。”
祁同伟看着李达康。
“我已经让‘不相关’的人，把这份‘关于北方重工第七机床厂安全事故的内部复盘报告’，发给几家信得过的媒体。”
李达康的瞳孔收缩。
内部复盘报告
他猛地伸手，撕开了文件袋，从里面倒出一沓厚厚的，经过脱敏处理的复印件。
会议纪要。
谈话记录。
技术论证的邮件往来。
一条条，一桩桩。
一个外行领导为了赶工期，强行拍板。
一群行政官僚为了推卸责任，百般阻挠。
一个技术团队为了保住项目，被迫违规操作。
事故发生后，互相推诿，篡改记录，最终将一口黑锅，死死扣在唯一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总工程师头上。
证据链，清晰无比。
逻辑线，完整闭环。
李达康的手开始发抖，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抑制不住地愤怒。
“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他高强这口锅，是怎么背上的了。”
祁同伟的声音，扩展出来他的得意。
……
一夜之间，风云再变。
几家以深度调查着称的权威媒体，在凌晨时分，同时发布了那份完整的“内部复盘报告”。
没有煽情的文字。
没有主观的引导。
只有一份份盖着戳的，签着字的原始文件影印件。
如果说，之前的报道是点燃一堆干柴。
那么这份报告，就是往这堆火上，浇一整桶的航空汽油。
整个龙国的互联网，在黎明之前，彻底爆炸。
死寂。
长久的死寂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愤怒。
“我操！我他妈……我他妈还能说什么！”
“这不是官僚主义，这是犯罪！这是赤裸裸的构陷！”
“北方重工！你们的良心呢！你们的高层，还配当个人吗！”
“高总工太惨了……我一个大男人，在被窝里哭出了声。”
“星宇科技，对不起！我昨天骂了你，我给你们道歉！你们是英雄！你们是在为国招魂！”
“道歉+1！我这就去把昨天骂你们的评论删了！”
“不用删！留着！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曾经有多么愚蠢！”
“北方重工，必须给我们龙国人民一个交代！”
之前那些攻击星宇科技的言论，被愤怒的网民一条条翻出来，挂在耻辱柱上。
北方重工的官方网站，因为访问量过大，直接陷入瘫痪。
他们的公关部门电话被打爆，所有接电话的人，都只能听到一句话。
“王八蛋！还我们一个高强！”
大势，已成。
这一次，是真正不可逆转的大势。
……
三个月后。
京州城郊，废弃兵工厂，现在已经改名为“星宇科技第一实验室”。
这里，被列为最高级别的安保等级。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外围，是祁同伟亲自部署的特警部队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
内里，是来自省军区的安保团队。
最核心的那个车间，更是被改造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金属堡垒。
今天，这里聚集所有的大人物。
李达康。
祁同伟。
林峰。
还有，高强和陈山。
他们穿着白色的无尘服，站在一道巨大的防弹玻璃前。
玻璃的另一侧，是一个充满未来感的实验室。
十几名顶尖的技术人员，正在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在实验室的正中央，一个银白色的，充满流线型美感的人形物体，静静地躺在特制的支架上。
它不是一条腿，也不是一只手。
它是一整套，从腰部往下，包含了盆骨结构、双腿、双脚的完整下肢体。
每一片合金装甲，都闪烁着冰冷而精密的光泽。
每一条线路，都像生物的神经网络一样，复杂而有序。
它不是机器。
它是一个生命。
“‘龙脊’，一号。”
高强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这三个月，他仿佛把过去十年被压抑的生命力，全部燃烧殆尽。
他瘦了三十斤，头发白一半。
但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融合我们最新的神经传感技术，碳纤维记忆金属，还有陈山教授他们团队开发的人工智能动态平衡算法。”
“理论上，它可以完美复现人类下肢百分之九十九的运动机能。”
“是时候了。”林峰开口。
车间厚重的合金大门，缓缓开启。
一名穿着老旧病号服的中年男人，坐着轮椅，被一名特警队员缓缓推进来。
男人很瘦，脸颊深陷，但腰杆挺得笔直。
他的两条裤管，空荡荡的。
他看着眼前的众人，看着玻璃后面的那具“龙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
仿佛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动容。
祁同伟走上前。
“老赵。”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被称作老赵的男人，抬起头，看着祁同伟。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点了点头。
他被推进了玻璃后的实验室。
高强和陈山亲自带队，开始为他进行最后的安装和调试。
连接神经传感器。
校准动力输出。
激活人工智能核心。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当最后一颗螺丝被拧紧，高强后退一步，对着控制台的总工程师，比一个手势。
“‘龙脊’系统，激活。”
嗡——
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响起。
那具银白色的智能义肢，所有的关节处，都亮起淡蓝色的光晕。
躺在平台上的赵铁柱，身体猛地一震。
他低头，看着那双不属于自己的，充满科幻感的金属双腿。
他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念头。
下一秒。
那只金属的右脚，脚趾部分，轻微地，蜷缩一下。
赵铁柱的身体，僵住了。
他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一丝光。
他再次驱动意念。
蜷缩。
伸展。
蜷缩。
伸展。
那只脚，完全按照他的想法在动。
虽然生涩，但无比精准。
他抬起头，看向玻璃外面的祁同伟。
高强走上前，在他的耳边低语。
“赵警官，试着……站起来。”
赵铁柱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用双手，撑住平台。
那双银白色的机械腿，在他的意念驱动下，开始缓缓用力。
从生疏，到熟练。
他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撑离平台。
腰部发力。
大腿发力。
小腿发力。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这个在轮椅上坐了整整十年的男人，缓缓地，笔直地，站起来。
李达康的手，死死抓着面前的栏杆。
陈山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镜片后面，一片模糊。
赵铁柱低着头，看着自己重新踏在地面上的“双脚”，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试着，迈出了第一步。
左脚。
落地。
稳稳地踩在了地面上。
再迈出第二步。
右脚。
他走出了一个蹒跚的，却无比坚实的步伐。
一步。
两步。
他从走到跑，最后，在空旷的车间里，跑出了一个标准的，教科书般的警用冲刺！
风在他的耳边呼啸。
地面在他的脚下后退。
十年了。
这是他十年里，第一次，重新感受到奔跑的滋味。
他停在祁同伟面前，泪流满面，却挺直了被轮椅压弯十年的腰杆。
他抬起手，敬一个他此生最标准的礼。
吼声如雷，响彻整个车间。
“报告厅长！”
“汉东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前重案一组组长，赵铁柱！”
“归队！”
指挥部里，落针可闻。
李达康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峰看着屏幕上，那份刚刚拟定好的，第一批100位“种子用户”的名单。
上面，是一个个闪亮的名字。
战斗英雄。
功勋警察。
救火队员。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电话，响了起来。
是Linda。
林峰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Linda的声音充满狂喜。
“林总！”
“我们的‘人才共创计划’发出后……硅谷那边……”
“炸了！”
“有三十多名顶尖的华裔工程师，撕毁了和谷歌、苹果签的竞业协议，宁愿赔付天价违约金，也要连夜买机票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