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出手,以及此刻引起的纷纷扰扰,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这份超乎年龄的淡定和从容,落在那些有心人眼中,反而更显得神秘莫测,让人愈发想要探究其背后的真相。赵虎心中的那点疑虑和惊讶,也在这份平静面前,逐渐转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忌惮。他深深地看了宁知初一眼,这才收刀入鞘,转身走向擂台中央,等待裁判长老最终的正式宣布。
擂台之上,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随着慕陶陶的坦然认输和安然落地而骤然松弛下来。执事裁判长老似乎这才从刚才那电光火石般的惊险一幕中完全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收敛了脸上残留的表情,重新恢复了作为裁判的威严与公正。
他大步走到擂台中央,高高举起了手中那面象征着裁决的赤红色令牌,运足灵力,声音洪亮而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本场比试,胜者——赵虎!”
话音落下的瞬间,台下早已酝酿已久的各种情绪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化作了一片热烈而复杂的掌声与哗然。
这掌声,一部分自然是送给获胜者赵虎的。无论其手段如何,态度如何,他那强悍无匹的力量、刚猛霸道的刀法、以及最终确实获胜的结果,还是赢得了一些崇尚绝对力量的弟子的敬佩和喝彩。尤其是那些同样走体修路线的弟子,更是看得心潮澎湃,掌声格外用力。
“赵师兄厉害!” “这刀法,真是猛啊!” “赢了!不愧是能进决赛的!”
然而,更多的掌声和议论声,却是冲着落败的慕陶陶而去的。其中充满了惋惜、敬佩与同情。
“唉,可惜了,慕师妹其实打得很好了!” “是啊,能在赵虎手下支撑那么久,还逼得他手段尽出,最后那一招‘百花杀’真是太惊艳了!” “虽败犹荣!真的虽败犹荣!” “那赵虎也真是的,最后明明都赢了,还下那么重的手,要不是那位师姐……” “嘘!小声点!不过话说回来,接住慕师妹的那位师姐到底什么来头?好厉害啊!”
掌声、议论声、感叹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广场上空。众人的目光在傲立台上接受胜利的赵虎、盘坐调息的慕陶陶以及静立护法的宁知初三人之间来回逡巡,这场决赛的精彩程度和最后的意外插曲,无疑成了今日最热门的话题。
擂台下,慕陶陶轻轻揉了揉依旧有些发闷的胸口。赵虎那最后一刀虽然被宁知初巧妙化解,但透过防护阵传递过来的恐怖冲击波和刀势中蕴含的凌厉意志,还是震得她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一般,好在确实没有造成严重的内腑伤势,只能算是硬伤,需要时间调息恢复。
至于灵力,更是几乎彻底枯竭,经脉空荡荡的,传来阵阵细微的抽痛感,只剩下那么一丝丝微弱的底子,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维持着不至于彻底昏厥。
她不敢怠慢,连忙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索出一枚平日里备用的、品质还算不错的二阶聚气丹。这丹药与宁知初给的那枚极品丹药相比,无论是色泽、药香还是蕴含的灵气,都堪称云泥之别,但此刻对于几乎油尽灯枯的她来说,已是及时雨。
她将丹药捏碎,仰头吞服下去。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还算温和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丹田,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滋润她干涸的经脉,驱散着强烈的疲惫感和虚弱感。虽然效果远不能与那枚七阶极品丹药相比,但至少让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她转过头,看向身旁一直静静守候的宁知初,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感激、歉意和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声音还带着力竭后的沙哑:“初初,谢谢你刚才出手……我没事了,就是灵力耗损得有点厉害,皮外伤,调息一会儿就好。”她下意识地没再去提那枚效果逆天的丹药,有些情谊,记在心里就好。
宁知初看着她服下丹药,气色稍缓,这才微微颔首。她自然能看出慕陶陶此刻的外强中干,但既然没有大碍,便也不必再多言。
“无妨。你先安心恢复,我替你护法。”宁知初语气平淡地说道。
说完,她看似随意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恰好站在了慕陶陶的身侧前方。这个位置,既不显得过于刻意,却又恰到好处地将盘坐在地、正处于虚弱状态的慕陶陶,与周围那些依旧充满了好奇、探究、甚至可能有些不怀好意目光的人群隔离开来。
她并没有释放出任何强大的气势或威压,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身姿挺拔如青松,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前方。然而,就是这样一道看似单薄的青色身影,却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沉静气场,将所有的喧嚣与纷扰都隔绝在外,为慕陶陶营造出了一小片难得的、可以安心调息的净土。
那些原本还想凑近些看看慕陶陶情况、或者想趁机打听点消息的弟子,接触到宁知初那平静无波却深邃莫名的目光时,都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保持了距离。就连一些长老投来的探究视线,也被她这道身影挡下了大半。
慕陶陶感受到周遭目光的退却和那份无声的守护,心中顿时一暖,更是安心。她不再多言,立刻收敛心神,摒除杂念,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简单的修炼印诀,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专心致志地引导体内那枚聚气丹化开的药力,运转功法,恢复着几乎枯竭的灵力和受损的身体。
广场上依旧人声鼎沸,其他擂台的比试仍在继续,欢呼声、叹息声不绝于耳。但在这喧闹的海洋中,宁知初如同中流砥柱,为她身后正在恢复的慕陶陶,撑起了一方小小的、安静的、安全的天地。她发髻上那三支“簪子”也安静得出奇,似乎也知道此刻不是叽喳的时候,只是默默地陪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