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
干脆利落，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叶擎苍和身后的龙组高层们，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他们脑海中预演过无数遍的、波澜壮阔的“国士之交”，在现实中，被一句轻飘飘的“太累了”拍得粉碎。
空气凝固了。
唯有那头西伯利亚虎王，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它见陈玄准备关门，以为这些人要走了，便又把硕大的头颅往陈玄的腿上蹭了蹭，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仿佛在说“总算可以清净了”。
这咕噜声，如同一记重锤，敲在龙组众人的心上。
他们是谁？
是守护华夏安宁的最后一道屏障，是行走在阴影中、处理着这个国家最诡异、最危险事件的中坚力量。他们带来的，是国家最高层级的意志，是足以让任何财阀、任何世家都为之疯狂的承诺。
可这一切，在对方面前，价值竟然还不如一个安稳的回笼觉。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几乎要将叶擎苍这位铁血将军的意志都给冲垮。他戎马一生，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硬骨头没啃过？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以“影响睡觉”为由，拒之门外。
这仗，没法打。
常规的武器——权、钱、名、义，在这里全部失效。对方的防御体系，是“躺平”，是一种无欲无求的、绝对的自我逻辑闭环。
怎么办？
难道真要打道回府，然后在报告上写“因目标嫌麻烦，聘请国师计划失败”？
叶擎苍甚至能想象到，这份报告递上去后，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直站在叶擎苍身后，那位负责信息分析、表情最为古怪的主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他想起了那份外卖订单，想起了目标一次次“入住”凶宅、废地、烂尾楼的诡异履历。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快步上前，凑到叶擎苍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以最快的语速汇报道：“首长，常规方案无效！目标的价值判断体系与常人完全不同！他不在乎利益，只在乎‘环境’！根据档案，他所有的‘奇迹’，都发生在高负能量场中！他不是在制造祥瑞，他是在……‘消化’凶煞！我们手上，正好有一个地方，也许……”
叶擎苍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下属的意思。
是啊，他们一直在想能“给”他什么，却忽略了他真正“需要”什么。
他们想用阳光普照去吸引一株习惯在深渊中盛开的奇花，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陈先生，且慢！”
就在陈玄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时，叶擎苍沉声开口，叫住了他。
陈玄不耐烦地回过头，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还有什么事？我早饭还没吃呢。”
叶擎苍看着他，那双锐利的鹰目中，褪去了所有的威严和试探，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带有奇特诱惑力的诚恳。
“陈先生，我们为您准备的‘顾问府’，或许和您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没有再提什么待遇和薪水，而是换了一个全新的角度。
“那处宅邸，不在闹市，而在京城西郊。它并非新建的豪宅，而是一处……前朝的禁地。”
陈玄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不耐烦的神色淡去了一丝。
叶擎苍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心中大定，继续加码：“那地方，曾是明清两朝的皇家秘狱和刑场，数百年来，无数的王公贵族、谋逆重犯在那里被关押、被处决。怨气、煞气、戾气……在那里汇聚了数百年，从未消散。”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精准地激起涟漪。
“用玄学界的话来说，那是一处‘养蛊’之地，阴气浓郁到寻常人踏入半步就会大病一场，风水师进去都会折损阳寿。堪称……华夏第一凶地。”
“华夏第一凶地”。
这六个字落下的瞬间，陈玄体内的“逆天改命盘”，那枚一直懒洋洋沉寂着的古老罗盘，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渴望，从罗盘中传来，瞬间传遍了陈玄的四肢百骸。
那感觉，就像一个沉睡了万年的饕餮，忽然闻到了世间最顶级的珍馐美味。
陈玄的眼睛，亮了。
那是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像是饿了三天的人看到满汉全席时才会有的光芒。
之前那种没睡醒的慵懒、被打扰的不耐、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敷衍，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擎苍和身后的龙组众人，清晰地看到了这种转变。他们屏住了呼吸，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而且，”叶擎苍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神秘，“在那座府邸的地下深处，据说……还有一口‘锁龙井’。”
“锁龙井？”陈玄下意识地重复道，这个词似乎触动了什么。
“对，传说那井里，镇压着一条元朝的孽龙龙魂。八百年来，它一直是整个京城龙脉煞气的总源头。我们……一直拿它没办法。”
话音刚落。
“成交！”
陈玄脱口而出，声音之洪亮，态度之果决，与刚才判若两人。
“……”
龙组众人再次集体石化。
这反转来得太快，他们的思维差点没跟上。
前一秒还“我拒绝，太累了”。
后一秒就“成交！”，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陈玄压根没理会他们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华夏第一凶地”和“锁龙井”。那是一种怎样的极致享受？睡在里面，怕不是要舒服得灵魂出窍？
这哪里是当什么顾问？这分明是国家出钱，请他去顶级度假村享受超五星级的睡眠SpA啊！
他一步跨出门，站到叶擎苍面前，眼神灼灼地盯着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个……国师府，在哪？什么时候能搬进去睡？”
叶擎苍看着陈玄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他强忍着内心的荒诞感，保持着镇定，回答道：“手续马上就可以办妥，您随时可以启程。我们会安排专机……”
“不用专机，我自己过去就行。”陈玄摆了摆手，他已经等不及了，“把地址给我。”
“好，好……”
叶擎苍身后的负责人连忙将一份准备好的、烫金封皮的文件递了上来。那里面是关于“国师府”的所有资料和最高权限的通行证。
陈玄接过文件，看都没看就揣进睡衣口袋里，然后指了指脚边一脸茫然的老虎。
“对了，这个大家伙怎么办？能不能一起带过去？我看那院子应该挺大，够它撒欢的。”
叶擎苍看了一眼那头威风凛凛、此刻却像个宠物狗一样望着陈玄的虎王，嘴角再次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别人养猫养狗，您这直接一步到位，开始养老虎了。而且听这意思，是准备把这头疑似从西伯????跑过来的野生虎王，当宠物养在京城重地？
“没……没问题。”叶擎苍艰难地点了点头，“它的身份和运输问题，我们来解决。保证您抵达京城时，它也会在‘国师府’等您。”
“行。”陈玄满意地点了下头，转身就准备回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一个吊床。
临进门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叶擎-苍说了一句。
“那个……顾问的工资，记得按时打卡里。”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只留下龙组一行人，带着那头同样懵懂的西伯利亚虎，在晨风中凌乱。
他们成功了。
以一种完全超乎想象的方式，请动了这位连华尔街都为之颤抖的存在。
代价不是金钱，不是权位，而是一座……华夏第一凶地。
ps：你觉得，孽龙“小黑”和西伯利亚虎，谁会成为国师府的第一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