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婆年逾古稀,但记忆清晰。在密探的再三恳求与保证下,她老泪纵横,道出了尘封的往事:
“丑娘……苦命的孩子啊!她……她确实是鲁婆捡来的童养媳!从小……就在鲁家当牛做马!”
“鲁家小哥……进京赶考那一年……鲁婆……做主……让他们……圆了房!鲁婆……盼孙子……盼得眼都红了!”
“鲁家小哥……走后不久……丑娘……就……就有了身子!鲁婆……欢喜得不得了!天天念叨……鲁家有后了!”
“后来……丑娘……生了个男娃!白白胖胖的!鲁婆……抱着娃……又哭又笑!说……那是她的命根子!鲁家的根!”
“可是……家里……太穷了!没吃的……没药……娃儿……生下来就弱……没满月……就……就夭折了!!”
“鲁婆……抱着娃儿的尸首……哭啊……哭啊……哭得……眼睛……彻底瞎了!心……也碎了!!”
“丑娘……更是……痛不欲生!可她……还得撑着……伺候瞎眼的婆婆……还得……想法子……活下去……”
李婆婆的证词,详细描述了孩子出生的时间、地点、情形,以及鲁婆当时的狂喜与后来的悲痛欲绝。她还提供了几个当年帮忙料理孩子后事的邻人名字。
密探们又找到了那几位邻人,他们的证词与李婆婆完全吻合!更有人拿出了当年鲁婆为夭折孙儿刻的一块简陋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孩子的出生日期和“鲁家宝儿”四个字!
铁证如山!靖亲王殷承稷亲自整理好所有证词、物证,面呈昭明帝!
昭明帝震怒!即刻下令,再次升堂!
金銮殿上,气氛肃杀!丑娘依旧虚弱,被搀扶着跪在殿前。鲁世安依旧穿着官服,但脸色已不复之前的镇定,隐隐透出不安。
靖亲王殷承稷出列,声音沉稳而有力:“启禀陛下!臣……查访鲁世安家乡,现已查明真相!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御览!”他将厚厚一叠证词与那块小小的木牌呈上。
昭明帝翻阅证词,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猛地一拍龙案!“鲁世安!你……还有何话说?!”
鲁世安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他强作镇定:“陛下!这……这都是……诬陷!是……是有人……收买了刁民……”
“刁民?!”靖亲王冷笑一声,打断他,“那……这块木牌……也是刁民伪造的吗?!”他举起那块刻着“鲁家宝儿”的木牌!“这……可是你母亲……亲手为你夭折的儿子……刻的牌位!!”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鲁世安身体猛地一晃!差点瘫倒在地!
“不……不可能……”他失声喃喃。
“传人证!!”昭明帝厉声道。
李婆婆和几位邻人颤巍巍地被带上殿。李婆婆看着瘫软的鲁世安,老泪纵横:“鲁家小哥……你……你怎能……如此狠心?!你娘……你娘抱着你儿子尸首哭瞎了眼!你……你竟不认他?!不认丑娘?!你……你还是人吗?!”
邻人们也纷纷指证,证实丑娘确为鲁世安之妻,确曾产子,鲁婆确因孙儿夭折而悲痛瞎眼!
铁证如山!人证俱在!再也无法抵赖!!
“畜生——!!”昭明帝怒不可遏!“弑母!抛妻!弃子!欺君罔上!丧尽天良!天理难容!!”
“来人!!”昭明帝厉喝,“剥去他的官服!革去一切功名官职!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禁卫军如狼似虎般上前,粗暴地剥下鲁世安身上的官服!他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口中喃喃:“完了……全完了……”
昭明帝余怒未消,目光扫向吏部侍郎胡大人:“胡卿!你……身为吏部官员,掌管天下官吏铨选!竟……识人不明!为女择婿,不察其品性根源!致使此等狼心狗肺之徒,窃据高位,祸乱朝纲!你……该当何罪?!”
胡侍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地,连连叩首:“陛下!臣……臣有罪!臣……臣教女无方!失察之罪!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哼!”昭明帝冷哼一声,“念你……多年勤勉,且……其女亦是受骗……罚俸三年!闭门思过半年!其女……与鲁世安即刻和离!退下!”
胡侍郎如蒙大赦,连连谢恩,狼狈退下。胡小姐在殿外得知一切,又羞又愤,当场昏厥!
昭明帝看向殿中血泪斑斑的丑娘,声音缓和下来:“民妇丑娘……忍辱负重,侍奉婆母,含辛茹苦,抚养丈夫,更……滚钉板鸣冤,其志可嘉!其情可悯!朕……还你公道!赐你白银千两,准你……以鲁家正妻身份,扶鲁婆灵柩归乡安葬!并……为那夭折的孩儿……立碑正名!”
丑娘闻言,浑身颤抖!积压已久的冤屈、痛苦、屈辱……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宣泄!她伏地痛哭,泣不成声:“谢……谢陛下……隆恩!谢……王爷……大恩大德!!”她挣扎着,向靖亲王的方向,深深叩首!
此次案件,永昭特意向昭明帝申请了旁听,此刻,她坐在一旁,看着丑娘痛哭的身影,看着她终于洗刷的冤屈,心中百感交集。一丝欣慰,冲淡了连日来的阴霾。她望向皇兄殷承稷,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释然与……对正义的坚守。
鲁世安被拖出金銮殿,昔日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如今沦为阶下死囚,等待他的将是律法的严惩与世人的唾弃。吏部侍郎胡家,颜面扫地,沦为长安笑柄。
而丑娘,在宫人的搀扶下,带着昭明帝的恩旨与赏赐,带着婆婆的灵柩,踏上了归乡之路。她的背影,依旧佝偻,依旧丑陋,却……挺直了脊梁!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终于驱散了笼罩她半生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