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正月初一(公元200年),长安未央宫前殿。
新岁元朔,天光破晓,巍峨的宫阙沐浴在清冷的晨光中,檐角冰凌折射出七彩辉芒。殿内炉火熊熊,驱散着关中的深寒。大将军王康高踞丹墀,玄色十二章纹冕服庄重深沉,九旒冕冠垂珠轻摇。阶下,程昱、贾诩、陈宫、法正等谋主,赵云、高顺等大将,八曹五监四院主官,三州二十四郡太守代表,及新征辟入府的河内才俊司马懿(字仲达),皆着崭新朝服,肃然鹄立。殿宇轩昂,冠盖云集,深青霸业的气象,尽显于这元朔大朝会。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王康的声音沉稳,开启新岁序章,“然霸业之基,非凭空而来。去岁深耕,今当核验。诸卿据实以陈,一粟一镞,皆须分明。户曹,起头。”
户曹掾崔琰(字季珪)持厚重黄册出班,深揖:“臣启大将军!去岁奉令深耕固本,安抚新附,编户授田,保甲连坐,已见根基渐固。今核验建安四年终,三州二十四郡编户齐民丁口细目如次——”
他的声音清晰沉稳,回荡于肃穆大殿:
“雍州九郡:
京兆尹(十县):八十一万口。
左冯翊(十三县):四十六万口。
右扶风(十县):七十六万口。
朔方郡(十县):二十六万三千口。
上郡(十县):二十一万口。
安定郡(七县):十五万五千口。
北地郡(六县):十二万五千口。
天水郡(十三县):十三万五千口。
武都郡(七县):十五万五千口。
雍州合计:三百一十七万三千口。”
“并州九郡:
太原郡(十六县):三十九万七千口。
上党郡(十三县):二十六万八千口。
雁门郡(十四县):十八万五千口。
五原郡(十县):二十三万二千口。
云中郡(十一县):二十一万一千口。
定襄郡(十二县):十九万三千五百口。
西河郡(十三县):二十九万八千六百口。
河东郡(二十四县):四十万五千口。
河内郡(十六县):六十万五千口。
并州合计:二百八十八万五千一百口。”
“凉州六郡:
陇西郡(十一县):十二万口。
金城郡(十三县):十五万口。
武威郡(十县):十八万口。
张掖郡(十县):十二万口。
酒泉郡(九县):十五万口。
敦煌郡(六县):十九万口。
凉州合计:九十一万口。”
崔琰合上册页,声音凝重:“三州总计编户齐民:六百九十六万八千一百口!较建安三年新增二十九万八千一百口,皆已落地生根,授田垦殖。然并州五原、云中,凉州敦煌、酒泉等地,新附之民(鲜卑归化、徙边刑徒)习性未驯,保甲连坐虽立,小股骚乱仍时有发生,需屯田军及镇军持续弹压,耗费钱粮人力。此乃安靖地方之隐忧。”
人口数字沉甸甸地落下,兵曹掾赵俨(字伯然)随即出班,持兵册军械簿,声若洪钟:“臣启大将军!兵曹核验三州军力及武备:
禁军:战兵二十八营一十四万人,骑兵十六营八万人,宿卫军四营二万人,虎卫营一千人。合计二十四万一千人!皆满员齐装,一人双马(骑兵),甲胄兵刃精良。新式陌刀八百柄,已尽数装备虎卫营典韦部,演训‘人马俱碎’战阵,威势初成!
镇军:战兵二十六营一十三万人,骑兵八营四万人。合计十七万人!扼守三州要隘关防,戍边弹压,装备以镶铁皮甲、强弓劲弩为主,稍逊禁军然战力剽悍。
辅兵营:五万人(辅军将军吕岱统领)。
内河水营:一万人(楼船将军甘宁统领)。
屯田军:二十七万四千人(分隶三州屯田将军)。
三州总兵力:七十四万五千人!去岁冬训加倍,士气高昂,锋镝待发!”
他话锋一转,指向军械:“然军器之耗,触目惊心!去岁大小演武、弹压骚乱,耗损神臂弩弦八千张,破甲重箭一百七十万支!军器监虽竭力赶工,神臂弩库存现仅三千七百张,破甲箭库存三百八十万支!此乃锋镝之失,亟待补充!”
军器监监正郑浑(字文公)立刻出列,黝黑脸庞带着铁与火的印记:“臣郑浑启!军器监岁内制铁札重甲一万九千副,神臂弩一万一千四百张,破甲重箭二百六十四万支,丈六三棱矛十三万二千柄,横刀四万二千柄!尤以‘破甲陌刀’量产告捷,月产稳定二百柄,新库八百柄!然兵曹所言耗损属实,库存锐减!西域精铁、江东精铜虽续有输入,然铁料月耗十八万斤已至极限!工匠轮值,昼夜不息,炉火不熄,犹感力有不逮!欲保军械源源,需再扩矿监匠户,尤需金曹增拨钱帛购料!”
金曹掾徐岳(字公河)闻声,面色肃然出班:“臣徐岳启!金曹岁内广开财源:西域丝路商队两度往返,获利逾七千万钱!汉中、江东互市稳固,岁入三千万钱!盐铁专营之利,因盐监‘垦畦浇晒法’增产,亦达一亿八千万钱!岁入总计:五亿八千万钱!”
他声音微沉:“然岁出浩繁:大军粮饷、抚恤功赏、官吏俸禄、工程营造、军械采买、互市购铜铁…岁出总计:六亿一千万钱!岁计亏空:三千万钱!府库现存钱帛七亿八千万钱,尚可支应。然丝路遥远,风险莫测;互市仰人鼻息,恐生变故。开源之路,仍如履薄冰!”
仓曹掾周平(字公衡)紧接着奏报,脸上带着丰收的余韵与压力:“托天时地利及深耕之策,去岁官仓实收秋粮八百二十万石,加前存,现官仓储粮一千六百一十万石!足支三州军民两年之食!然新增近三十万口,牲畜逾百万头,日耗如故。今岁若无大战,可保无虞;若启战端,则粮秣转运、损耗剧增,恐再生捉襟见肘之困!”
马监令韩暨(字公至)奏报战马育成与缺口,牧监张牧(字子育)禀报牛羊繁育及粪肥推行成效。工曹掾马钧(字德衡)详述深耕铁齿犁推广之利,及水利翻车之效。凉州屯田将军国渊(字子尼)奏报徙边刑徒屯垦之艰辛与西陲维稳之难。
新任军师中郎将法正(字孝直)立于谋臣班列,目光锐利,静听诸般数据,心中已开始推演天下之局。而新征辟的幕府书记官司马懿(字仲达),垂首恭立末位,面色沉静如水,唯低垂的眼帘下,眸光偶尔闪动,深不可测。
各曹监郡守奏毕,庞大的军政机器一年的运转、成就与隐忧,纤毫毕现。根基已固,仓廪丰实,然锋镝之耗、财货之匮、边郡之扰,犹如暗礁潜藏。
王康缓缓起身,冕旒垂珠纹丝不动。他目光如渊,扫过阶下济济文武,扫过那象征力量也象征消耗的数字,声音沉稳如定海神针,压下了所有浮动的不安:
“诸卿所奏,孤已尽知。仓廪千六百万石,乃三州军民汗血巧思所铸,霸业之基,坚如磐石!七十四万五千带甲,锋镝待发,深青旌旗,所指披靡!”
他话锋陡然锐利,直指隐忧:
“然神臂弩弦待续,破甲箭镞待补,此锋镝之瑕,不可不察!郑浑!”
“臣在!”
“孤再拨金曹钱帛五千万,工曹匠户三千!务必保军械之利,源源不绝!神臂弩、破甲箭,优先足量!”
“徐岳!”
“臣在!”
“丝路之利,乃活命之源!增派护卫,扩其商队!汉中、江东互市,着孙乾用心维系!三千万亏空,今岁务必抹平!”
“国渊、诸边郡太守!”
“臣等在!”(代表应声)
“徙边之民,西陲之安,乃长远大计!恩威并施,剿抚并用!孤许尔等临机专断之权,务必使敦煌、酒泉,成我永固西疆!”
最后,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殿宇:
“去岁深耕,今岁砺锋!三军将士,整装备战,冬训成果,春阅校之!各郡安民,一刻不懈!工矿牧马,不可懈怠!待春雷惊蛰,万物勃发——”
王康的手,猛然指向殿外辽阔的、暂时沉寂的疆域,声音带着席卷天下的磅礴意志:
“便是孤深青铁骑,东出太行饮马河洛,或西定玉门扬鞭流沙之时!此千六百万石粮,七十四万五千甲兵,便是孤问鼎天下的底气!元朔新岁,砺锋以待!散朝!”
“谨遵大将军令!砺锋待战,问鼎天下!”山呼之声撼动梁宇,深青色的意志在新岁的曙光中澎湃激荡。司马懿低垂的眼眸中,一丝精光倏忽而逝。法正嘴角噙着冷冽的锐意。而丹墀之上,王康的目光已穿越巍峨的宫门,投向那风云将起的广袤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