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蛊巢,并非在地上,而是深藏在村庄背靠的绝壁之下!利用天然的巨大冰洞和人工开凿的复杂隧道网络,构成了一个幽深、寒冷、如同巨兽内脏般的魔窟。入口伪装在山神庙神像后的暗门内,终日有被蛊惑的强壮“雪奴”把守。洞内寒气彻骨,墙壁上凝结着厚厚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蓝色冰晶——那是寒冰蛊虫活动留下的痕迹。核心区域是数个巨大的、由万年寒冰自然形成的冰室,里面培养着耐寒的冰蛛、霜蝎等蛊虫,以及最重要的“霜魂蛊母”所在。
蛇母涧覆灭、苏枕河身死、以及本村“霜魂蛊母”力量急剧衰退的消息,如同三道冰锥,狠狠刺穿了雪松村表面那层死寂的坚冰。恐慌,在极寒中以一种更加压抑、更加绝望的方式,悄然蔓延开来。
内线“雪貂”,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中年猎户,脸庞被北境的风霜雕刻得沟壑纵横,眼神却像雪原上的狐狸般机敏。他利用给“影蝠”小队送皮毛和山货的机会,以及“雪奴”们短暂的休息间隙,用低沉而极具蛊惑力的北境方言,将致命的“谣言”如同种子般撒播出去:
在山神庙残破的偏殿角落(“雪奴”短暂取暖处):
“西南…天罚降下了!那些玩火的虫子(指西南蛊师)惹怒了山神和冰神!大火烧了他们的窝,连带着…连累了我们供奉的‘霜魂’(蛊母)!你们没见‘霜魂’的光都暗了吗?那些冰蛛都蔫了!这是神灵的警告啊!” 他佝偻着背,声音带着敬畏和恐惧,眼神扫过麻木的“雪奴”们,捕捉着他们死寂眼神中一丝微弱的波动。
在冰洞入口,趁着守卫交接的短暂混乱:
“听说了吗?‘冰蛭’大人疯了!他要把我们都填进‘那个阵’(万蛊噬心阵)里!用我们的血和魂,去喂那些快死的虫子!好向上面交差!他已经在清点人数了…” “雪貂”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寒风掠过冰缝,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听到的几个“雪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搬运矿石的动作都僵硬了几分。
在仅存的几户未被完全控制的村民家中(借着送柴火的由头):
“外面…朝廷的大军…不,是天兵!带着能融化寒冰的神火,已经到山脚下了!专杀那些祸害人的虫子!‘冰蛭’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躲好,藏好家里的娃娃,千万别出来…” 他留下一点珍贵的盐巴或肉干,眼神中传递着只有同乡人才懂的暗示。
恐慌并未引发喧嚣,反而让雪松村陷入一种更深沉的死寂。但这种死寂之下,暗流汹涌。
被蛊惑的“雪奴”们,眼神不再是完全的麻木,而是增添了一种深沉的绝望和隐晦的怨恨。他们在开凿冰洞、搬运沉重矿石时,动作变得更加迟缓、僵硬,甚至出现了“意外”的坍塌和工具损坏。看守的鞭子抽打在身上,他们也只是发出野兽般的闷哼,眼神空洞地望向冰洞深处那越来越暗淡的蛊母荧光,仿佛在等待最终的解脱。
几个尚有微弱神智的老“雪奴”,在深夜蜷缩在冰冷的角落,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浑浊的泪水冻结在满是皱纹的脸上。一个叫巴图的汉子,曾经是村里最好的猎手,如今成了最强壮的“雪奴”。他在听到“要被填阵”的谣言后,当夜徒手捏碎了一块坚硬的冰矿石,碎片深深刺入掌心,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冰蛭所在的方向,眼中燃烧着野兽般的凶光。
仅存的几户村民,门窗关得更加严实,烟囱冒烟的时间也大大缩短,仿佛在竭力隐藏自己的存在。孩子们被严令禁止出门,黑暗中,母亲紧紧搂着孩子,听着屋外寒风的呼啸和偶尔传来的、意义不明的凄厉惨叫(可能是失控的蛊虫或被惩罚的“雪奴”),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负责照料次级冰蛊的低级蛊师们,日子也不好过。看着冰室里大片大片冻僵、死亡的冰蛛霜蝎,他们脸上充满了茫然和恐惧。蛊母力量的衰退是不可逆的,他们的“本事”也随之大打折扣。发放下来的、用于强行刺激蛊虫活性的“蚀心粉”气味刺鼻,效果却越来越差,反而让残存的蛊虫更加狂躁,甚至反噬饲主。
一个年轻蛊师看着手中空了大半的“蚀心粉”罐子,又看了看冰室里奄奄一息的几只霜蝎,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最终,他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将剩下的药粉倒进了角落的冰缝里,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死就死吧…总比被虫子吃了强…” 他裹紧了身上单薄的皮袍,眼神飘向洞外,那里只有无尽的寒风和黑暗,但也似乎隐藏着渺茫的生机。
暴风雪似乎永无休止,鹅毛大雪遮蔽了天日,将村庄和山林裹在厚厚的、死寂的白色之中。寒风如同亿万把冰刀,无休止地切割着一切。山神庙那点微弱的、从蛊巢入口透出的惨绿色荧光(失控蛊虫的微光),在茫茫雪夜中忽明忽灭,如同鬼火,更添几分诡异和绝望。
狂风的怒号是主旋律,夹杂着雪松枝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冰洞深处偶尔传来的蛊虫临死的尖锐嘶鸣、以及鞭打声和压抑的哭泣呜咽。村中几乎听不到人语,连狗吠都消失了——要么被杀了充当“血食”,要么被这绝望的气息所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