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管家燕福脚步匆匆却又尽量放轻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希冀。
“老爷!夫人!有消息了!城隍庙那边......有消息了!”
燕承志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光彩:“快说!”
燕福喘了口气,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回老爷!这几日城中都传遍了!咱们宁京城隍爷......换金身了!是位新城隍爷!而且这位新城隍爷,说是这两天经常显灵!就在昨天!断魂坡那边闹了好几天的阴兵借道,凶得很呐。结果新城隍爷亲自带着座下武判官和几位神将出马,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接把那阴兵全都给打碎了!方圆几十里都看得真真的!老百姓都跪地磕头呢!现在都在传这位新城隍爷法力无边,刚正不阿,祈愿特别灵验!城隍庙现在可以说是一天天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地挤不进去。庙祝大人都不得不请来府衙官兵维持城隍庙秩序。”
“新城隍?经常显圣?斩了阴兵?”燕承志和林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
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对神鬼之事向来敬畏,也深知真正有灵验的神只意味着什么。
“老爷!夫人!”燕福趁热打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切道:“老奴斗胆!二夫人这病,邪乎得很,怕是......怕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寻常大夫和药物怕是......恐怕无用了!不如......不如去求求这位新城隍爷!无论如何,只要心诚,或许......或许真能显灵,救二夫人一命啊!”
燕承志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并非盲目之人,城中终日有修仙之人高来高去,他自己本身也与那些仙家渡船有不少交易往来,不然也不会有渠道得到那些仙丹灵药。
但柳氏的病实在太过诡异,太绝望了。
任何一根可能的救命稻草,他都必须抓住!
“心诚......”燕承志喃喃自语,眼神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赌徒般的决绝,“对!心诚则灵!燕福!”
“老奴在!”
“立刻!马上!去把各店铺掌柜喊来,清点账目!”燕承志猛地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家主威严,“将所有能调动的现银、田产地契、珠宝古玩,折合成市价,取其半数。不!要取最值钱、最能体现我燕家诚意的产业和珍宝。凑足......凑足燕家现有家资的一半。不!要更多,只要能救絮儿,倾家荡产又有何妨。”
“老爷!”林氏惊呼一声,一半家产。
哪怕她是真的与二夫人情同姐妹。
但这几乎是动摇燕家根基的数目。
燕承志抬手制止了她,眼神灼灼,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絮儿的命,和你我一般无二,比什么都重要。现在只要能救她,我燕承志什么都舍得,无非是些钱财罢了,我任家主以来二十年就能赚得这些,以后一样能赚回来。快去办!” 他看向燕福,“备好之后,随我亲赴城隍庙,焚香祷告,敬献供奉。我要让新城隍爷看到我燕承志最大的诚意。”
于是这日,一道带着深深忧虑但底色纯净的淡红色愿力,从城隍庙内冲天而起。
祈愿者身份尊贵,愿力也格外凝实——正是宁京城四大家族之一,掌管着整个大宁南方丝绸、锦绣、织物、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的燕家家主,燕承志。
祈愿内容:愿奉上燕家半数家资,重修城隍庙,金塑神像,只求城隍爷显圣,救救他缠绵病榻数月、日渐憔悴的二夫人柳氏。
王砚马上就感应到了这愿力中的纯粹念想与急切。
他心念一动,神道权柄运转,眼前便“看”到了燕府内的景象。
燕府上下可以说是愁云惨淡,大夫人林氏每日在佛堂念经祈福,二夫人柳氏躺在锦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看上去明明没有大病,却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燕承志守在床边,握着这位二夫人的手,眼中满是血丝。
从下人们的谈论中也可以得知,府中几乎把名医都请遍了,能接触到的仙丹灵药也吃了无数,却依旧毫无起色。
王砚也感觉到此事或许不简单,绝非寻常病症。
他立刻传讯给正在城中四处给城隍庙“协助办公”的叶洛、周沐清和裴淮。
“燕家?”叶洛放下手中关于四百年前殇字营的卷宗,“燕承志此人风评尚可,乐善好施,其大夫人林氏也是出了名的贤惠,与二夫人柳氏相处和睦,并无宅斗传闻。这祈愿本身......透着蹊跷。”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周沐清对“除妖”兴致最高,“说不定又是什么邪祟作怪!”
裴淮帷帽轻点,表示同意。
四人略作商议,决定伪装成一队游方的医生和随从。叶洛扮作年轻郎中,周沐清是活泼的药童,裴淮则是沉默寡言的护卫,王砚则收敛了所有神道气息,扮作叶洛的助手兼记录。
他们来到燕府,通报是从好友那里听到的二夫人怪病,特来想要一试的游方医者。
燕承志早就已是病急乱投医的状态,听闻有医者上门,哪怕看着年轻,也立刻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态度极为恭敬恳切。
府内陈设雅致而不显奢靡,仆役进退有度。见到卧病的二夫人柳氏,果然如王砚“所见”,气若游丝,形销骨立。
大夫人林氏闻讯也带着几个贴身丫鬟赶来,手持佛珠,面容憔悴,但看向柳氏的眼神满是真切的担忧,并无半分虚假。
她甚至主动拉着药童周沐清的手,细说柳氏的病情和平日喜好,希望能对诊治有帮助。
叶洛装模作样地诊脉,暗中将一丝精纯微弱的本源清气探入柳氏体内。
灵气游走一圈,叶洛眉头微蹙。
柳氏的身体并无器质性损伤,经脉也通畅,但就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空洞”感,加速着生命力的持续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