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败之后,他们决定回家短暂休息一下,哈利贝尔的朋友们会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占据摊位。昴带着碧翠丝在附近散步,以便他们能多聊一会儿。哈利贝尔和扎蕾斯缇亚决定给每个人都拿些食物。这样一来,现在坐在她和昴房间里的安娜塔西亚,就只剩下她失而复得的朋友了。朋友。你会怎么称呼她们的关系?友谊?盟友?母亲,道格 ——
不...... 不要再来了。
对安娜塔西娅来说,过去几个小时简直是一场旋风般的经历。设下陷阱捕捉一个想要夺取昴鲜血的恶魔,安抚缇亚,使她平静下来,不管她是陷入嗜血引发的愤怒还是永远离开,还有昴与他的前精灵交谈,而这个前精灵可能实际上让昴经历了最糟糕的体验,因为她太愚蠢了。
至于安娜塔西娅对碧翠丝的看法?完全否定。当然,她理解。当然,碧翠丝在有限的信息下工作,并且对本质上相当于精神错乱的事情反应得体。当然,当她确实意识到昴正在遭受折磨时,她确实帮助了他。
但这并不能成为任何借口:碧翠丝犯了那么多错误,这些错误让昴付出了一切。昴可能正在走向宽恕,但安娜塔西娅内心深处仍然保持着警惕,而且可能会一直警惕那个小精灵。她并不怪他这样做,他的贪婪想要一切,她不能责怪他原谅了自己所爱的人。但她感觉那个小精灵如此轻易地被原谅了。所以,如果昴不打算记恨,安娜塔西娅可能会为了他而这样做。
“你是想让我先开始,还是你来主持?”
哦,对了。现在她需要处理这件事。某种程度上,她的 “碧翠丝”。
她不知道该如何思考或行动。于是,她默认了。
安娜塔西娅礼貌地笑了笑。“你才是想要讨论的人,如果我抢了风头,那就太失礼了。现在全场都是你的了。”
艾姬多娜看起来莫名悲伤,“...... 原来如此。看来你对我很警惕。考虑到你这几个月的表现,我不怪你。虽然我想让你知道,我和我妹妹都知道你的口音...... 并非必要。”
安娜塔西娅叹了口气,皱起眉头。“看来你们真的跟踪了我们,还偷听了一切。”
狐狸轻笑道:“抱歉。虽然我们并无恶意,但我怀疑你是否会这么看待这件事。考虑到我们的打扰程度,我们几乎每一步都紧跟在你身边。好吧,几乎。我们并没有跟着你去任何不合适的地方,” 她开玩笑地眨了眨眼。
安娜塔西娅感到略微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羞愧。
一方面,感谢奥德,他们没有跟着我们进浴室。另一方面,这意味着他们看到了其他一切。
包括安娜塔西娅和昴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或者当昴做噩梦时,安娜塔西娅握着他的手的时候。或者如果安娜塔西娅早上醒得早,她会盯着他看的时候。安娜塔西娅开始回想起过去几个月里每一个可能令人尴尬的时刻,感到无比恐惧。
艾姬多娜似乎注意到了:“别担心,我们不会再多管闲事了,一切都会保密。不过我得说,你看那个男孩的时候经常绊倒,真是有趣 ——”
安娜塔西娅用手捂住狐狸的嘴,瞪着眼睛,脸红了。“求求你,别说了。”
艾姬多娜又轻笑了一声:“抱歉,我忍不住。如果这样能让你感觉好些,那个男孩看着你的时候,自己也这么做了。”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尽管安娜塔西娅明白她的老同伴在做什么:“...... 你不用让我放松,我不讨厌你。”
现在,我想。
狐狸脸上露出忧郁的表情:“我不确定。你从未详细谈论过我,所以我猜想在我们分开之前,我一定是犯了一个错误。”
安娜塔西娅选择不表现出任何反应。“你是怎么发现的?还是你像昴一样?”
狐狸摇了摇头:“很遗憾,那个男孩太特别了,虽然我妹妹有一些想法。但她不愿意告诉我,所以你以后得从她那里打听出来。不,主要是通过我自己的演绎推理。我记忆中的某些部分并不合理,尤其是当我深入思考时。比如,我过去十年的记忆是,我是一条由合辛商行的员工传递的围巾。”
有趣的是,我原本以为暴食会让艾姬多娜忘记和我在一起的所有时间,或者至少让她的记忆变成相信自己一直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但现在看来,这似乎是在试图解释她为什么和我在一起这么久。
艾姬多娜继续说道:“但我越是思考,就越意识到这是多么不合逻辑。当然,我对这些记忆的解释是合理的:我隐藏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以通过公司的网络获取信息,让我能够听到是否有人在寻找某种‘精灵’。然而,为什么我会对合辛公司内部的人如此了解,比如三胞胎?当然,我是个好奇的精灵,但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么多关于咪咪最喜欢的菜肴、提碧最喜欢的书籍或黑塔罗最喜欢的故事?为什么一个员工会如此密切地参与其中,而我又会记得如此清楚?更有趣的是,我的大脑一直在试图为它辩护,经常将其合理化,以至于我几乎试图忽略它。直到我不断与贝蒂讨论事情,发现矛盾之处,并将其与你的故事联系起来,我才意识到,你和我很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存在联系。”
因此,暴食症试图将记忆空白之间的点连接起来。它似乎并没有创造全新的记忆,而是试图在任何可能的地方建立逻辑联系。那么,它是否会影响任何矛盾的检测呢?考虑到艾姬多娜劝阻自己有多么困难,这似乎很有可能。也许有办法 “治愈” 暴食症的影响,如果我们能弄清楚它究竟是如何工作的。
艾姬多娜搓了搓爪子:“最后,有两条信息让我几乎确信我的理论是正确的:你讲述的里卡多遭受背叛的故事,以及你看到我时的反应。”
安娜塔西娅点了点头。“故事发生的日期一定与你加入合辛公司的时间重合。而我的反应表明,如果我当时和你在同一个地方,我应该能看穿你的伪装。”
对安娜塔西娅来说,有趣且极其有趣的是,拥有一扇笨拙大门的一个专长,就是她能看穿一个特定精神的伪装。生活的有趣之处在于,特定的可怕事物可能会对你有利。
艾姬多娜微笑着说:“没错。”
“...”
「...... 那么,在普里斯特拉结束的时候,你还记得些什么?」
安娜塔西娅强忍住一个苦笑:“我们试图逃离暴食大主教。不幸的是,我不是战士,这让事情变得困难。在最后一次尝试中,我请求你占据我的身体,并使用心流法试图超越他。不幸的是,我们失败了。他夺走了我的名字。”
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他们在尴尬的沉默中凝视着对方。
艾姬多娜打破了沉默:“你相信我抛弃了你吗?”
是的。
「不知道。」
「...... 很遗憾,我不记得战斗最后一个小时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贝蒂的房间里醒来,以及她是怎么发现我的。」
嗯,这倒是方便。
「别担心,这不重要。」
艾姬多娜看着她,叹了口气:“孩子,这很重要。”
“为什么?”
“你的眼睛,它们快要哭出来了。” 这句话重重地打击了安娜塔西娅。她迅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坚定起来,责备自己放松了警惕。
「...... 真是漫长的一天啊。」安娜塔西娅此刻不知该作何感想。自普里斯特拉结束以来她一直压抑的情绪开始重新沸腾。
对艾姬多娜遭遇的恐惧。怀疑她是否愿意离开自己。后悔自己草率的决定让她付出了代价。对一切的怨恨。孤独。这种孤独感挥之不去。
商人紧握着她的手,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时艾姬多娜再次开口说道:“它...... 你希望我离开吗?”
不。
“是的。”
狐狸愣了一下,然后似乎被安娜塔西娅的回答打动了:“好吧,如你所愿。”
安娜塔西娅闭上了眼睛。
也许这样最好...... 我以后也能想明白。我会慢慢来的。不管我愿不愿意相信她 ——
安娜塔西娅感觉到某种毛茸茸的柔软物体在摩擦着她的身体。那是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艾姬多娜并没有离开,只是蜷缩在她身边。
「...... 你怎么还在这里?」安娜塔西娅问道。
「...... 我不知道。」
安娜塔西娅嗤之以鼻,但在她反驳之前,艾姬多娜给出了回答。“我只是有种感觉。如果把你留在这里,我会后悔的。甚至没有尝试与你建立联系。”
“...”
「...... 当贝蒂谈论她对未来的计划时,总是会涉及与那个男孩共度的每一刻。她想要弥补失去的时光,并确保她与那个男孩共度的每一刻都是认真的。这样,即使他的生命与她相比很短暂,她也能确保他选择她时不会后悔。」
“...”
“当我想到你时,你的生命如此短暂。我知道我会后悔离开你,而不是每时每刻都试图和解。我可能没有回忆,但你看我的眼神。你试图掩饰的行为方式。你揉搓脖子周围的方式,仿佛那是多年舒适生活中根深蒂固的冲动。这告诉我,我们的关系不仅仅是简单的合作。我可能不知道,但你在乎。而我,很可能也在乎你。”
“...”
“我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否正确。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弥补所有失去的时间,弥补你独自承受的所有痛苦。但我想试试,我想试试,即使我会失败。”
“...”
安娜塔西娅想起了昴。她想到自己多么渴望与他拥有更多。她感觉生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短暂。她记得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他变得多么贪婪。
在某些方面,她也变了。以前,她会嘲笑自己情感的开放。但也许这是件好事。因为艾姬多娜选择留下,是因为她看到了她的痛苦。
也许安娜塔西娅对此并不介意。也许,她会成为一个虚伪的人,选择放弃痛苦来追求自己的贪婪。就像昴那样。
也许,轮到她也尝试一下了。
艾姬多娜感觉到安娜塔西娅缓缓靠近,将她拥入怀中,不禁惊讶地挪动了一下。
商人的声音在狐狸柔软的靠垫中回荡:“有一段时间,我恨过你。”
“...”
“我以为你抛弃了我。为了逃跑而抛弃我,因为他们在寻找一个精灵。虽然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友好,但最终你把它视为一种交易。而当我被抓住时,我失去了价值......” 安娜塔西娅微微收紧了手。
狐狸保持沉默,选择倾听:“......”
“我理解。对我来说,生存一直是最优先的事。如果我不理解,那我就是个伪君子。但我仍然恨你。”
“...”
“几个月来,我一直很害怕。害怕死亡,害怕我所拥有的一切永远不会回来...... 这让我心怀怨恨。尽管如此,尽管我心怀怨恨,我仍然希望你能回来。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回来。”
泪水开始从商人的眼中滑落,她竭尽全力倾诉着最后一丝情感,“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切都感觉如此破碎。如此混乱。我感到如此空虚。胸中燃烧着不知所措的怒火。”
嗅气,啜泣声。
最后一滴,“但我想,如果我从未试图让你们回来,我会每天都后悔。我...... 我想让你们回来。即使我的怒火仍未消退。”
「...... 我也希望你能回来。」艾姬多娜用脸蹭了蹭安娜塔西娅。「我会接受你的一切:你的愤怒、你的怨恨、你的恐惧。一切。」
安娜塔西娅厌倦了等待。终于到了收回一切的时候了。她不会就此罢休。她永远不会停止,直到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