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只有几盏小射灯亮着,照在桌子上的餐具上,泛着微光。接着,追光灯“唰”地一下打在入口处,光柱里的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
背景音乐换成了舒缓的婚礼进行曲,钢琴声轻柔,小提琴声悠扬,宾客们纷纷安静下来,转头看向入口,连刚才交头接耳的人都闭了嘴,手里的酒杯也停在了半空。
周凌穿着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白色的胸花,花茎上系着浅色的丝带,牵着白薇薇的手,慢慢走了进来。
白薇薇的婚纱拖在地上,长长的裙摆像朵盛开的花,由两个穿着白色小礼服的小花童提着,小花童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天真的笑,跟这略显僵硬的氛围格格不入。
白薇薇脸上的笑容比刚才在婚纱照上自然了些,嘴角的弧度软了点,可她看向周凌的眼神里,总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像是在检查一件刚买的商品,看看有没有瑕疵。
两人走到舞台中央,踩着铺在地上的红地毯,地毯厚厚的,踩上去没什么声音。司仪拿着话筒走上台,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宴会厅:“尊敬的各位来宾,亲爱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我们欢聚一堂,共同见证周凌先生和白薇薇女士的幸福时刻……”
后面的话许意没太听进去,无非是些吉祥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他坐在下面,看着台上的人忙忙碌碌,觉得跟看电视剧似的——尤其是周凌在给白薇薇戴戒指时,手明显抖了一下,戒指差点从白薇薇的指尖滑下去,幸好他反应快,赶紧攥住了,灯光暗,没多少人注意到,可许意坐在前排,看得清清楚楚,连周凌耳尖的红都没放过。
交换戒指后是倒香槟塔,透明的香槟杯叠成金字塔形,周凌拿起香槟瓶,往最顶端的杯子里倒酒,酒液顺着杯子往下流,漫过一层又一层,气泡在杯壁上不断往上冒,像串起的小珍珠。
白薇薇站在他身边,手搭在他的胳膊上,眼神却落在香槟塔上,像是在担心酒洒出来弄脏了她的婚纱。
终于,到了暖场环节。司仪对着话筒笑了笑,声音比刚才更热情了些:“接下来,我们要有请一位特别的嘉宾,她是新郎周凌先生的朋友,唱歌非常好听,今天特意来为两位新人送上祝福。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华星挽女士!”
掌声稀稀拉拉的,大多是出于礼貌,只有许意拍得最用力,手掌都有点发麻。华星挽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白色连衣裙,裙摆轻轻晃了晃,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调整呼吸,又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一步步走上台,高跟鞋踩在舞台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音,在安静的宴会厅里格外清晰。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暖黄色的光裹着她,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舞台背景板上——背景板上印着周凌和白薇薇的婚纱照,两人头靠在一起,笑得一脸幸福,照片边缘还缀着粉色的玫瑰花,跟华星挽身上的白裙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华星挽接过司仪递来的话筒,指尖在话筒上捏了捏,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抬眼看向台下的宾客,目光先扫过主桌,周凌的眼神有点闪躲,不敢跟她对视,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手指在桌布上轻轻划着;
白薇薇则是抱着胳膊,手肘撑在桌子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里带着点轻蔑,像是在等着看她出丑,看她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许意身上。许意坐在第一排,对着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大拇指竖得高高的,眼神里满是鼓励,像是在说“别怕,有我呢”。华星挽看着他,心里的紧张感散了不少,像是有股暖流从心底涌上来,裹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定了定神,对着话筒轻声说:“大家好,我是新郎周凌的朋友,华星挽。今天很荣幸能来参加他和白薇薇女士的婚礼,祝两位新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接下来,我为大家唱一首《嘉宾》,希望大家能喜欢。”
话音刚落,伴奏的旋律就响了起来——先是轻柔的钢琴声,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敲在人心上,接着是鼓点慢慢加入,节奏不快,却带着点淡淡的伤感,跟婚礼的喜庆氛围有点格格不入。
台下的宾客们先是安静下来,接着有人小声议论,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能传到许意耳朵里:“这歌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儿啊?跟婚礼也不搭啊。”“是啊,不像祝福的歌,倒像是分手歌。”“这姑娘是不是搞错了?怎么选这首歌?”
华星挽闭上眼睛,等前奏过了,才缓缓开口唱道。她的声音很干净,像山涧里的泉水,带着点沙哑的质感,不是刻意装出来的,是天生的,这种声音唱抒情歌最有味道,能把歌词里的遗憾和无奈唱得淋漓尽致。
嘉宾 - 路飞文
词:王泽言\/张远
曲:王泽言
“分手后第几个冬季
今天是星期几
偶尔会想起你
你突如其来的简讯
让我措手不及
愣住站在原地”
第一句唱出来,台下的议论声就小了些。华星挽的眼神望着台下,像是在看某个特定的人,又像是在看遥远的回忆,她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许意坐在下面,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有点酸——他知道这句歌词里的“简讯”指的是什么,周凌给华星挽发了条简讯,说“我们以后别联系了,我要结婚了”。这事华星挽给许意说了,收到短信那天,华星挽抱着手机哭了好久,眼睛肿得像核桃。
“当所有人都替你开心
我却才傻傻清醒
原来早已有你为她订做了嫁衣
感谢你特别邀请
来见证你的爱情
我时刻提醒自己 别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