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随我来。”清风在前引路。
栖欢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视野豁然开朗。平整宽阔的台面，四周摆放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青铜仪器。
而一身素白常服的容渊，就负手立在台边，仰望着星空。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袂和发丝，在漫天星辉下，他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裹在斗篷里，只露出一张莹白小脸的陆栖欢，他清冷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一瞬。
“来了。”他声音平淡，像是早已料到。
“国师相邀，不敢不来。”陆栖欢走近了些，学着他的样子抬头看天。
夜空深邃，繁星闪烁，确实很美，但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个是“荧惑”，哪个又在“守心”。
容渊侧头看她微微蹙眉，一脸茫然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伸手指向夜空某一处，耐心解释：“那颗色泽微微泛红的，便是荧惑。其旁不远，光亮稳定者，是为心宿二。今夜它们靠得极近，便是所谓的‘荧惑守心’。”
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望去，陆栖欢勉强分辨出了那两颗星。她对星象一窍不通，只觉得星星确实很亮。
“哦……”她应了一声，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他，“看星星是挺好看的，就是这上面风有点大。”她说着，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小声补充，“而且，我有点饿了。”
她这话说得自然又理直气壮，带着点娇憨的抱怨。
容渊微微一怔，随即眼底那抹笑意更深了些。他转身走向观星台一侧的小几，上面不知何时已备好了一个食盒。他打开食盒，取出一碟还冒着微微热气的、小巧精致的荷花酥，还有一盏温热的杏仁茶。
“粗陋茶点，聊以充饥。”他将碟子和茶盏推到她面前。
陆栖欢眼睛一亮。那荷花酥做得极为精巧，层层酥皮仿佛真的荷花花瓣。她拈起一块放入口中，酥脆香甜，温度也恰到好处。杏仁茶醇厚温润，喝下去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她满足地眯起眼，真心实意地夸赞：“好吃！比宫里御膳房做的也不差呢。”
容渊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满足神情，目光在她沾了一点酥皮碎屑的唇角停留了一瞬，随即自然地移开，重新望向星空，“喜欢便好。”
陆栖欢一边小口吃着点心，一边偷偷打量他的侧脸。星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上，勾勒出清俊的轮廓。
“你经常一个人在这里看星星吗？”她忍不住问道。
“嗯。”容渊应了一声，“观星，可窥天机，亦可静心。”
“那多无聊啊。”陆栖欢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找补，“我是说……一个人看，总不如有人说说话有意思吧？”
容渊转回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了她片刻，直看得陆栖欢有些耳根发热，才缓缓道：“如今，不是有陆小姐相伴了么？”
他的声音不高，在夜风中却格外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轻轻敲在陆栖欢的心上。
她捏着半块荷花酥，一时忘了动作，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心跳也漏了一拍。
这人……是在勾引她吗？
陆栖欢被他那句话说得耳根发热，心跳也快了几分。她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喝着杏仁茶，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容渊似乎并未察觉她的窘迫，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星空，语气平静地换了个话题：“听闻陆小姐素日喜食甜点？”
“嗯？”陆栖欢抬起头，有些讶异他怎么知道，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呀，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好。”她顿了顿，带着点小小的好奇反问，“国师大人也喜欢？”
“尚可。”容渊回答得模棱两可，却自然地接了下去，“观星台偶有闲暇，也会备些茶点。若陆小姐不嫌简陋，日后观星，可常来。”
这话说得随意，却像是在她面前敞开了一扇门，一个可以随时来找他的，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借口。
陆栖欢心里那点不自在立刻被雀跃取代，她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娇俏：“真的吗？那……那我下次若是闷了，或是又想看星星了，可以来找你？”
“嗯。”容渊颔首，侧颜在星辉下显得格外柔和，“随时恭候。”
夜风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轻轻拂过两人的衣袂。
栖欢吃完了最后一块荷花酥，捧着温热的杏仁茶，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连带着看这片原本觉得有些清冷的观星台，也顺眼了许多。
“其实……星星看久了也挺有意思的。”她没话找话，试图多待一会儿，“除了那个‘荧惑守心’，还有什么好看的星象吗？”
容渊闻言，目光再次落回她带着求知欲的脸上。他耐心地指向夜空的不同方位，声音低沉而清晰：“那是北斗，勺柄指向随四季变换。那是天河，又称银河……传说乃天帝阻隔牛郎织女所化……”
他讲得深入浅出，并不晦涩，偶尔还会穿插一两个相关的神话传说。陆栖欢听得入了迷，她从未想过，这片冰冷的星空背后，还有这么多有趣的故事。
她仰着头，目光追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时不时发出轻轻的惊叹，或是追问一句“然后呢？”。容渊则是有问必答，目光大多数时候都停留在她被星光照亮的、生动的侧脸上。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流逝。
直到清风在台阶下轻声提醒：“国师，时辰不早了。”
陆栖欢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有些意犹未尽，但也知道该回去了。
容渊亲自送她到台阶口，将食盒里用油纸仔细包好的点心递给她：“带着，路上若是饿了可以垫一垫。”
陆栖欢接过那包还带着余温的点心，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暖又软。她披好斗篷，由白芷扶着往下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容渊依旧站在原地，白衣胜雪，仿佛要与这漫天星辉融为一体。见她回头，他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