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岛,龙王殿。
龙战正对着巨大的海图,独眼中满是欣赏。
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色海岸线,从大明的山东一路蜿蜒至浙江。
那是他一手制造的杰作。
每当有新的捷报从前线传来,证明又有一座城镇化为火海,他都会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大王,大喜!”
一名心腹头目脚步匆匆地闯入殿内,脸上带着一种抑制不住的狂热与兴奋。
“我们在明朝京师的内线,传回了绝密情报!”
龙战那只独眼猛地亮起,如同黑夜里捕食的孤狼。
“哦?呈上来!”
他一把接过那份看似平平无奇的布帛。
布帛用特殊药水浸泡过,摸上去手感干涩。
心腹取来火烛,龙战将布帛凑近火焰,小心翼翼地烘烤着。
奇迹发生了,原本空无一物的布面上,立刻显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
这正是袁彬通过那个被策反多年的前朝老太监,精心“泄露”出去的致命诱饵。
龙战逐字逐句地看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最后化作了不受控制的狂喜。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他将情报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整座大殿都仿佛为之震动。
他环视着殿内一众翘首以盼的头目,狂笑道:“我就说这年轻皇帝沉不住气!被夜叉这么一闹,果然自乱阵脚了!”
他拿起那份情报,如同宣读一份判决书。
“情报上说,明帝震怒,已经把大沽口的老兵和工匠都抽调南下了!现在那里就是个空壳子!兵部侍郎亲自南下督造海船,要解燃眉之急!”
他顿了顿,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
“更妙的是,他们那些宝贝新船,龙骨都造裂了!根本就是一堆废木头!整个造舰工程,已经停滞!”
殿内瞬间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与议论。
一名较为谨慎的头目迟疑着上前一步,低声道:“大王,此事……会不会有诈?”
“诈?”龙战不屑地冷哼一声,独眼中射出冰冷的寒光。
那名头目被这道目光一扫,顿时吓得不敢再言语。
“这内线潜伏多年,送来的情报从未出过错。他的家人都在我们手上,他敢耍花样?
而且,这完全符合那年轻皇帝好大喜功、急于求成的性格!沿海被袭,他脸上无光,自然要做出样子来给天下人看。抽调主力南下清剿,安抚民心,此乃人之常情,何诈之有?”
他猛地转身,指向墙上的海图,刀锋般的指尖重重戳在天津卫的位置上。
“夜叉的袭扰,已经成功地将明军主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南方。现在,他们后防最空虚的时刻,正是我们直捣黄龙的最好时机!”
龙战的野心在这一刻彻底膨胀,如同被吹满气的风帆。
他认为,摧毁大沽口,不仅能为惨死的弟弟报仇雪恨,更能彻底打断那个年轻皇帝不切实际的海洋梦。
从此以后,这片东海之上,他龙战的霸主地位,将再无人可以动摇。
“传我将令!”龙战眼中杀机毕露,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命夜叉继续在南方制造混乱,牵制明军!不必吝惜人手,动静越大越好!”
“其余各部,立刻集结!三日之内,我要看到一支足以踏平一切的舰队!”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自己的义子身上。
那是一个站在阴影里,脸上带着病态笑容的年轻人,也是他麾下最精锐舰队的统帅——“夜叉”本人。
之前派出去袭扰沿海的,不过是长相貌似“夜叉”的副将和模仿其旗号的船队。
而此刻,真正的杀神,将要出鞘。
龙战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夜叉,此次你亲率‘鬼蝠舰队’为先锋,务必一击功成!”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我要你在黎明之前,把大沽口,给我烧成一片白地!”
“孩儿遵命!”夜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嗜血的光芒。他的“鬼蝠舰队”以船身低矮、船速奇快、行动如鬼魅而着称,最擅长的便是夜间突袭。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大明京畿之地的鲜血了。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月黑风高。
大沽口外海,一支由近百艘黑色快船组成的舰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它们没有点燃任何灯火,船桨都用厚厚的黑布包裹着,划入水中,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整支舰队在海面上滑行,仿佛一群来自地狱的影子。
夜叉站在旗舰的船头,举起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远处的港口。
视野之中,港口内灯火稀疏,三三两两。
几艘巡逻的哨船有气无力地在河道里飘荡,船上的士兵甚至连站岗的姿势都显得懒散。
岸上的兵营更是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一切都和情报上说的一模一样。
防备松懈,不堪一击。
“真是个风水宝地啊……可惜,马上就要变成一片火海了。”夜叉发出一声残忍的冷笑,声音被凛冽的海风吹散。
他放下望远镜,又观察了许久,确认再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警惕,也如同被风吹熄的烛火,彻底消散。
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手臂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宁静。
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全军突击!”
命令通过旗语无声地传递下去。
近百艘“鬼蝠快船”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打破了寂静。
包裹着船桨的黑布被扯下,无数船桨同时奋力划动,将平静的海面搅得白浪翻涌。
船队的速度在顷刻间提至极限,仿佛一群嗅到血腥味的恶鲨,朝着那看似毫无防备的港口内河航道,猛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