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碎,敲破了官道清晨的寂静。风迎面扑来,带着田野的湿气和远方山林的气息,吹动了姜秣额前的碎发。
官道两旁,田野新绿,草木蓬勃,夏日的生机扑面而来。
姜秣微微眯起眼,感受着这旷野之风。
思绪随着颠簸的马背起伏,飘回了昨日。
墨璃阁书房内,气氛凝重。
司景修沉声道:“此次前往容国,并非寻常公务,乃秘密行动。”司景修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根据多方线索,最终锁定了容国边境州城槐城为明火教据点之一。”
他铺开一张简陋的舆图,指向一点。 “根据林大夫给的消息,那最后一个暴徒道出,他们这一批一共有二三十人被试药,自愿与否皆沉沦毒海。其中此人偷听到的信息,指向容国即将到来的三年一次的丰收庆典,明火教或有更大的行动,但我们此次的目标,非庆典本身。”
司景修的目光扫过众人, “首要,查探容国朝廷对明火教的态度,是纵容、无知,还是亦感棘手?其次,与潜伏在容国槐城的大渊密探接洽,协同行动,探查槐城的据点,获取更多情报,看能不能探查到明火教下一步计划及药物来源的线索。此次行动务必迅捷、隐蔽,绝不可打草惊蛇,引发两国事端……”
此刻,风声呼啸,又把姜秣的思绪拉了回来。
为了出府后能更自在,就得趁它们还没变成真正的祸害前,必须先把明火教给端了。
司景修一马当先,林声等人紧随其后,默契地保持着队形,姜秣夹在队伍中,已经适应了长途奔袭的节奏。
途中偶尔歇息,饮马、进食干粮,皆迅速而安静。司景修与林声偶尔会低声交谈几句,似乎是在确认路线与接下来的行程。朔风朔雨则负责警戒四周,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远近动静。
他们已经日夜奔波了近十日,每天只睡三个时辰,终于累到了一处大启临近容国的边境小城镇。
众人下了马,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入住了一家名为客再来的客栈。
这小镇虽地处边陲,但因是通往容国的要道之一,倒也人来人往,颇有些鱼龙混杂的气息。
客栈大堂里弥漫着食物和劣质酒水的混合气味,人声嘈杂。
经过这几日的奔波,姜秣只觉得浑身骨头像被重新拆装过一遍。一到大堂,没管司景修他们,找了个空位就坐下,林声去柜台要了房间,又点了些简单的饭菜。
几人围坐一桌,默默吃着谈不上美味的饭菜,只能果腹。司景修吃得很快,但动作依旧得体。
他放下筷子,目光扫过略显疲态的众人,“我们在此休整两日。”
这话如同赦令,姜秣暗自松了口气。
司景修继续道:“灵阳剑庄的弟子两日后,会在此与我们会合,交换彼此掌握的情报后,再定下一步行止,此地鱼龙混杂,切勿单独行动。”
众人低声应下,连日赶路的疲惫让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大多埋头吃饭,无人言语。
正当姜秣小口喝着碗里没什么滋味的菜汤时,隔壁桌几个行商模样汉子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起初只是些抱怨路途艰难、货品价格的闲话,但很快,一个压低了却依旧难掩兴奋与神秘的声音抓住了他们的注意力。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喝了口酒,“前阵子跑容国槐城那条线,可算是长见识了。”
同桌的另一人好奇追问:“哦?李老哥,快说说,怎么个见识法?”
那人压低声音道:“听说槐城有位天神转世之人,手中有一种神药,吃了能强身健体,药到病除。”
又有一人道:“这个我也听人提过两耳朵,说这药能强身健体?”
“何止!”那李姓行商把酒杯一放,身子往前倾了倾,声音又压低了些,却恰好能让邻桌的姜秣等人听得清楚,“听说这神药,吃了不仅能治百病,还能让人飘飘欲仙,看见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神药?莫非是仙丹不成?”有人不信地嗤笑道。
“是不是仙丹不知道,”行商语气变得有些凝重,“但我在酒馆中,亲眼看那吃了药的人,原本还脸色苍白,虚弱无比,待吃了药过了一会,脸色好了不少,走路也利索了,精神头瞧着也亢奋。”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丝忌惮:“更邪乎的是,没人敢说他们不好。之前有个外乡人不信邪,在酒馆里说了几句质疑的话,当晚就被酒馆中的一些人打了,槐城那边的官府,你猜怎么着,睁只眼闭只眼,压根不怎么管,甚至听说还有小官也偷偷信这个。”
“嘘…小声点,别惹麻烦。”最初引起话题的人似乎意识到说得太多,连忙制止了同伴,几人转而议论起其他话题。
隔壁桌的声音低了下去,但姜秣这边一桌人,气氛却悄然变得不同。
林声和朔风、朔羽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凝重。司景修端着茶杯,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光。
姜秣握着汤碗,琢磨着那几人的话,似乎都指向明火教。
她抬起头,恰好对上司景修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深邃,姜秣读不懂也不想懂,姜秣迅速低下头,继续吃饭。
傍晚,姜秣站在客栈房间的窗边。
远方,容国的山峦已隐约可见。那片陌生的土地上,她不知道此行会遇到什么,不过能去他国走走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