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许心和王天河来到酒店餐厅时,楚澜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了。
她换了一身干练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头发利落地束起,妆容精致,丝毫看不出昨晚的醉态,只有眼底隐约的一丝血丝透露了些许痕迹。
看到许心二人,楚澜微笑着招手示意。
王天河屁颠屁颠地去拿自助餐了,许心则端着餐盘在楚澜对面坐下。
“早。”楚澜率先开口,语气自然,但细听之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早。”许心回应,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短暂的沉默后,楚澜用叉子轻轻拨弄着盘子里的煎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那个……许心,昨晚我好像有点喝多了,没说什么胡话,或者……做什么失态的事情吧?”她抬起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许心的表情。
许心切培根的动作没停,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没有。你酒品还行,就是话比平时多了点。”
楚澜明显松了口气,脸上恢复了些许从容,但还是带着点赧然:“那就好……真是抱歉,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许心这才抬眼看了她一下,“挺正常的,谁都有喝多的时候。而且,你昨晚挺安静的,没耍酒疯。”
他这句带着点调侃意味的话,让楚澜脸颊微微泛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许心!你这话听着怎么不像好话?”
这时,王天河端着堆成小山的餐盘回来了,一屁股坐下,看看楚澜,又看看许心,贼笑道:“楚澜姐,早上好啊!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我看你气色不错啊!”
楚澜没好气地拿起一片面包塞到他嘴里:“吃你的吧,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王天河嘿嘿笑着,大口吃起来。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正事上。
楚澜看向许心:“对了,昨晚你捡的那个小漏,那个玉盒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看灰扑扑的,真有那么好?”
许心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个已经简单清理过的青玉印泥盒。
表面的浮尘和大部分泥垢已被去除,露出了更多原本的玉质和纹饰。
虽然沁色依然严重,但那种古朴的勾连云纹已经清晰了不少,玉质在晨光下透出一种温润内敛的光泽。
“战国青玉勾连云纹印泥盒。”许心将盒子递给楚澜,“清理了一下,样子好看点了。”
楚澜接过,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惊讶道:“这纹饰……确实有那种古朴的劲儿了。玉质好像也不错,隔着沁色都能感觉到润。”
王天河也凑过来看:“心哥,这玩意儿现在能值多少了?”
“清理得当,露出更多玉质和纹饰的话,市场价大概在八到十二万之间。”许心语气依旧平静。
“我靠!”王天河差点噎住,“心哥你这利润真是绝了!比抢银行还快!”
楚澜也由衷赞叹:“许心,你这本事,真是走到哪儿都饿不着。”她将印泥盒递还给许心,眼神复杂,“有时候真觉得,你这双眼,能看透的东西太多了。”
许心收起印泥盒,淡淡道:“看得透物件,未必看得透人心。”
楚澜眸光微闪,知道他又在若有所指,便巧妙地将话题引开
“说到看不透,今晚的交流会,估计水就更深了。我刚看微信消息,组织者赵老板这次拿出来的几件东西,据说都挺‘生猛’,来路可能不那么正,但东西本身据说都很开门。”
“生猛?”王天河来了兴趣,“有多生猛?难道是刚出土还带着泥的?”
楚澜压低声音:“比那可能还麻烦点。听说有一件西周早期的青铜爵,锈色极其漂亮,但没有任何传承记录;还有一件宋代的磁州窑大罐,画工极其罕见,但据说出自一个已经被盗掘一空的古墓群附近……总之,都是些不好摆在明面上,但又让行家心痒难耐的东西。”
许心沉吟道:“这种来路的东西,风险极大,不仅涉及法律问题,更容易被做局。那个赵老板,背景查过了吗?”
楚澜点点头,神色凝重:“查过一些。表面上是成功的本地企业家,收藏家。但暗地里,据说和东南沿海一带的几个走私团伙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和那些所谓的‘古艺研习社’也走得很近。他组织的交流会,一半是交易,一半是试探和建立关系网。我们去,主要是看,尤其是留意有没有你要找的那类宋瓷残片,尽量别碰那些敏感的东西,免得惹麻烦上身。”
许心表示同意:“嗯,目标明确就好。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寻找残片线索,不是去冒险。”
“对了,”楚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赵老板这人,疑心很重,尤其对生面孔。我们进去后,尽量低调,多看少说。如果有人搭讪,特别是问起来历和目的,交给我来应付。你就扮演我带来的,眼光比较挑剔的资深顾问。”
“可以。”许心应下。
王天河拍着胸脯:“那我呢?我演啥?”
楚澜被他逗笑:“你啊,就演好你自己就行,一个对古玩充满好奇的……富二代朋友,少说话,多傻笑。”
王天河:“……楚澜姐,我感觉你好像在骂我。”
三人都笑了起来,早餐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吃完早餐,楚澜擦擦嘴,对许心说:“白天自由活动,你们可以逛逛胡州,或者休息一下。我要去拜访几位长辈,交流会晚上八点开始,地点在郊区的一处私人庄园,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许心,眼神恢复了那种精明与深邃,仿佛昨晚那个微醺坦诚的女人只是幻觉:“许心,记住,今晚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持冷静。胡州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浑。”
许心与她对视,点了点头:“明白。”
楚澜离开后,王天河凑到许心身边,小声道:“心哥,楚澜姐这变脸速度,真是绝了。一会儿像个小女生,一会儿又像个女大佬。”
许心看着楚澜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沉:“她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