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靠在主机旁,喘得像拉风箱的老牛。他抹了把脸,手背上蹭出一道黑灰,混着汗一糊,活像灶台里掏出来的炭头。可眼睛亮着,跟刚通了电的灯泡似的。
屋里烟味还没散尽,呛人得很,但他已经不觉得那么难受了。那条湿毛巾还搭在膝盖上,上面沾着点米粒和粥汤,黄澄澄的,闻着倒有股子清香劲儿。
“你说这玩意儿真能解毒?”他低头瞅了眼毛巾,又抬头看李慕白,“我咋感觉不是米厉害,是苏姐的手艺太神?”
李慕白没理他,手指还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一串串代码滚过去,像是暴雨打在瓦片上,噼里啪啦不停歇。他刚把最后一批数据封存进加密通道,冷不丁听见头顶通风口“嗡”地一声轻响。
“不好!”他猛地抬头,“他们又要动手!”
话音未落,一股更刺鼻的气味从管道里压下来,比刚才浓了不止一倍。王铁柱刚直起腰,就被熏得一个趔趄,眼前发花,耳朵里嗡嗡作响。
“咳咳……这回真是要命了……”他嗓子发紧,说话都带颤音,手里的铁锹差点脱了力。
门外,苏婉清一直贴着墙站着,怀里抱着空陶罐,耳朵竖得老高。她听不清里面具体说了啥,但那阵动静不对劲——机器声乱成一团,还有王铁柱咳嗽的声音越来越急。
她咬了咬牙,转身就往厨房跑。锅里还温着半锅灵米粥,她掀开盖子,也不管烫不烫,直接舀了一大碗,又抓起一条干净毛巾浸进去,拧干些,再用细绳绑牢碗沿。
她搬来个小板凳,踩上去对准通风口缝隙,把绳子一点点往下放。碗底磕到金属边发出“当”一声轻响。
“铁柱哥!”她对着管道喊,“毛巾上有粥!快捂住脸吸气!别硬撑!”
王铁柱正趴在桌边干呕,听见声音迷迷糊糊抬头,看见那条挂着毛巾的绳子晃悠悠垂下来,离他手边就差一拃远。
他伸手够着,一把拽过来,顾不上脏不脏,直接按脸上。一股热乎乎的米香钻进鼻孔,像是山泉冲过干涸的田埂,整个人猛地一激灵。
“哎哟我的天……”他深吸一口,眼睛瞪圆了,“这不是饭味,这是续命汤啊!”
力气一点点回来了,胸口那股憋闷感也松了。他甩了甩头,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抄起铁锹站了起来。
“再来?老子现在能单手抡十斤锤!”他冲着天花板吼了一嗓子,顺脚踹翻了个塑料箱,“你们谁敢露头,我就砸谁脑袋开花!”
李慕白眼角抽了抽:“你小点声,别把房顶震塌了。”
“塌了我也得守着这机子!”王铁柱梗着脖子,“刚才那一口粥下去,我脑门都清醒了——咱不能光挨打,得反手抽回去!”
李慕白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他趁着王铁柱恢复的空档,已经悄悄启动了空间灵田的微光渗透程序。一道看不见的数据流顺着网线逆向爬行,穿过层层防火墙,终于摸进了对方终端。
屏幕上跳出一个文件夹,名字刺眼得很:《李富贵-合作备忘录》。
他点开第一份文档,扫了几行字,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中方代理人李富贵,负责提供‘抗百毒稻’完整生长周期数据及基因样本,换取境外农业公司三成股权,并享有东南亚五国技术推广分红权……”
他念完这一句,冷笑了一声:“好家伙,连祖宗留下的地皮都不认了,倒去给外头当狗腿子。”
“谁?”王铁柱耳朵尖,“哪个不要脸的敢卖咱们的东西?”
李慕白没答话,继续往下翻。第二份是资金往来记录,第三份附了张签名照——李富贵穿着西装,站在一栋白楼前,旁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人,两人握手合影,背景牌子上写着一行字。
他眯了眼,记下了那个地址。
就在这时,主机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屏幕整个变红,右下角弹出倒计时:【系统自毁启动,30秒后硬盘焚毁】。
“他们发现我们进去了!”李慕白猛拍键盘,“快!导出合同!”
他迅速选中所有文件,拖进一个加密U盘。进度条刚走到一半,风扇开始狂转,机箱烫得能煎鸡蛋。
王铁柱一看这架势,怒火“噌”地窜上来。他丢开毛巾,一脚踩上椅子,死死盯着通风口。果然,里面传来细微的电机转动声,一个银白色的小装置正缓缓探出头来,前端闪着蓝光。
“又是这玩意儿!”他抄起铁锹,跳上桌子,抡圆了胳膊就是一撬。
“咔嚓”一声,金属格栅当场变形,整个脱落下来,露出后面藏着的遥控舱。那东西还在嗡嗡响,像是困住的蜂子。
“还想跑?”王铁柱怒吼,伸手一把将它拽下来,狠狠摔在地上,抬脚就是一脚。
“啪!”核心芯片碎成几瓣,冒出一缕青烟。
他顺势扑向门口控制面板,“哗啦”一下拉下总闸,切断所有外联信号。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主机风扇逐渐平息的余音。
几秒后,屏幕跳出绿色提示框:【入侵源已隔离,数据完整保留】。
王铁柱瘫坐在地,大口喘气,额头上全是汗,可嘴角却咧开了:“成了……总算没让他们得逞。”
李慕白拔出U盘,握在掌心,指节微微发白。他盯着那枚小小的金属片,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炭。
门外,苏婉清听见警报停了,小心翼翼凑近门缝:“你们……没事吧?”
王铁柱仰头冲着门缝笑:“嫂子放心!全靠你那碗粥,救了两条命!”
“少贫。”李慕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们拿到证据了。”
“啥证据?”王铁柱撑着地坐起来,“是不是能揭他老底了?”
李慕白没说话,只是把U盘举到眼前,灯光下,那枚小小的金属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苏婉清在外头轻轻“嗯”了一声,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王铁柱盯着那U盘看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等天亮,咱就当着全村人的面放出来!让大伙看看,李富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慕白点点头,收起U盘,转身走向主机后台。他调出最后一段日志,准备做最后一次备份。
就在这时,王铁柱忽然从地上蹦起来,指着通风口残骸嚷道:“哎!这机器底下压着张纸条!”
李慕白快步走过去,弯腰捡起那张被踩过两脚的小纸片。上面印着一行打印字:
“任务失败,撤离。下次不会这么客气。”
他盯着那句话,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王铁柱凑过来一看,嗤笑一声:“吓唬谁呢?有本事再来啊!这次我不砸机器,我砸人!”
李慕白把纸条折好塞进口袋,回头看了眼仍在运行的服务器。
绿灯稳定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