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低头看着怀里的《坤舆农经》,书皮还在微微发烫,像刚从灶台上拿下来的铁锅盖。他手指轻轻摩挲着封面上那圈扭曲的纹路,忽然觉得这玩意儿不像是用来读的,倒像是个需要拼图的机关盒。
“你盯它快半小时了。”苏婉清蹲在他旁边,手里捏着半块凉掉的煎饼,“再看下去,书页都能被你看出个窟窿。”
“不是我看,是它在看我。”李慕白把书往前一推,“刚才那一颤,不是错觉。它想告诉我什么。”
王铁柱凑过来,脑袋几乎撞上书脊:“要不我用铁锹敲两下?老辈人说,不开窍的东西就得打。”
“你要敢碰一下,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开窍’。”赵老汉拄着猎叉站在边上,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书认主,也挑人。急不得。”
老支书这时从围墙外走来,肩上还搭着件洗得发白的外套,脚上的布鞋沾着露水。他没说话,只是往五人围坐的小圈里一坐,像棵老树扎进了土。
李慕白眼前一亮:“您来了正好,我正想找您。”
“我知道。”老支书点点头,“昨晚睡不着,梦见一片金稻田,中间站着五个影子,手里举着东西,像是在点灯。”
“还真有点谱。”王铁柱咧嘴,“那我是不是得举根火把?”
“不用。”李慕白翻开书,指着一页歪歪扭扭的字迹,“你们看这句——‘五心归位,共启天门’。我一直以为是咱们五个人站一块就行,可昨夜它动了一下,我才明白,光人到场不够,还得配上对应的东西。”
“啥叫对应?”苏婉清问。
“五行。”李慕白竖起一根手指,“金木水火土。缺一个都不行。”
众人面面相觑。
王铁柱挠头:“我只知道锄头分铁头和木把,没听过还能分五行。”
“金好办。”赵老汉抽出腰间的猎户刀,刀身泛着冷光,“祖上传的,精铁淬火,寒刃三十年,杀过狼,劈过雷击木,够不够‘金’?”
“够。”李慕白点头,“这刀有杀气,也有岁月,是真金之象。”
“那我呢?”苏婉清拍拍裙子,“我这蓝布裙穿了两年,天天洗菜淘米,泡过的水能养鱼,算不算‘水’?”
“算。”赵老汉认真道,“水不在江河,在润物无声。你心软手勤,正是水德。”
王铁柱一听急了:“那我这铁锹总该是‘金’吧?”
“铁是金,但你拿它翻地。”李慕白笑着摇头,“耕土为本,你这是‘土’。”
王铁柱低头看看自己那双沾泥的大脚:“合着我站土位,靠脚丫子撑场面?”
“脚丫子也是劳动人民的光荣。”苏婉清损他一句。
“火呢?”王铁柱又问。
老支书默默从怀里掏出火柴盒,划着一根,点燃了插在地上的火把。火苗“腾”地窜起,映得他满脸通红。
“我在村头守夜四十年,哪年冬天没点过火?”他声音低沉,“火出炎上,护的是人,烧的是寒气。这火把,就是我的‘火’。”
李慕白看着跳动的火焰,忽然笑了:“那就差‘木’了。”
王铁柱左右张望:“谁带了树枝?门口那棵槐树掰根条也行啊。”
“不用。”李慕白拍了拍胸口,“木不在物,在人。”
“啥意思?”苏婉清皱眉。
“我是重生回来的。”他说,“七六年春天,万物复苏,草木萌发。我魂穿归来,正是‘木’之象。”
空气静了一瞬。
王铁柱眨眨眼:“所以你是……人形树苗?”
“你可以这么理解。”李慕白耸肩,“反正我现在站这儿,就是活的‘木’。”
赵老汉哼了一声:“听着玄乎,可细想也不离谱。木主生发,你带我们种灵稻、破邪术、闯古阁,哪一步不是开新路?”
“那就齐了。”老支书将火把稳稳插进土里,“金、木、水、火、土,都在。”
李慕白深吸一口气:“现在,按方位站。”
五人起身,依序而立——
赵老汉持刀立于西,属金;
苏婉清裙摆轻扬立于北,属水;
老支书擎火把立于南,属火;
王铁柱扛锹立于东,属土;
李慕白空手立于中央,属木。
月光洒下,照在五人身上,影子拉得老长,交错如网。
等了半分钟,书没反应。
又等一分钟,风都没多吹一口。
王铁柱忍不住:“是不是站反了?我记得鸡拜年才这么僵。”
李慕白盯着书页,眉头紧锁。他忽然想起昨夜梦中一闪而过的几个字——“非形至,乃意通”。
“不对。”他抬手,“位置对了,但心没到。”
“啥意思?”王铁柱瞪眼。
“不是摆样子。”李慕白闭上眼,“是得真心相信这件事能成。咱们不是为了防李富贵,也不是为了显摆,是为了让这片地能长出更多粮食,让更多人吃饱饭。”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不是为了自己变强,是为了别人也能活得有底气。”
苏婉清听了,嘴角微扬:“我留下来,不是因为谁劝我,是因为我想看看,这村子能不能有一天,连外村人都羡慕。”
王铁柱猛地一拍大腿:“我护兄弟,不怕死!谁动他们,先问我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
赵老汉握紧猎刀:“祖宗传的手艺,不能断在我这一代。山里的规矩,得有人守。”
老支书抬头望着星空,缓缓道:“国家要翻身,得靠你们年轻人带头。我老了,但心还热着。”
话音落下的刹那——
五人手中的物品同时轻震。
赵老汉的刀尖冒出一缕青烟;
苏婉清的裙角无风自动;
老支书的火把火焰骤然拉高,变成幽蓝色;
王铁柱的铁锹柄浮现出一圈暗纹;
李慕白胸口一热,低头一看,那本《坤舆农经》竟自己翻开了一页。
空中浮现一道金色符文,像古篆又像画符,缓缓旋转,最终化作五个小字:五心已归位。
紧接着,脚下地面传来低沉轰鸣。
原本只有三十立方米的空间,像被无形的手撑开,墙壁向外扩张,灵田面积瞬间翻倍,空气中灵气浓郁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成了!”王铁柱跳起来,“空间变大了!”
“不止。”李慕白翻开新出现的一页,上面画着五个人并肩站立,头顶星辰流转,脚下稻浪翻滚。
“这图……是我们?”苏婉清凑过来看。
“是未来。”李慕白轻声道。
赵老汉盯着那幅图,忽然脸色一变:“等等,你们看星辰位置。”
众人抬头。
夜空中的星星,竟与书中图案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老支书声音发紧,“这是预示。”
王铁柱正要说话,忽然脚下一晃。
“地震了?”
“不是。”李慕白抓起书,“是空间还在动。”
果然,地面继续震颤,灵田边缘裂开一道缝隙,里面透出淡绿色光芒,像是有新的区域正在生成。
“它还没完。”苏婉清拉住李慕白的袖子,“还在扩展。”
“那就让它扩。”李慕白站直身体,“咱们守得住。”
老支书点点头,重新握紧火把。
赵老汉将猎刀插回腰间,低声说了句:“今晚,谁也别想靠近这里。”
王铁柱扛起铁锹,咧嘴一笑:“我早就想试试,这新空间能不能种西瓜。”
苏婉清噗嗤笑出声:“你还惦记吃的?”
“民以食为天。”王铁柱理直气壮,“我要是能在空间里种出冰镇西瓜,全村都得喊我一声瓜王。”
李慕白看着他们,也笑了。
就在这时,书页再次翻动。
一行新字缓缓浮现:五行已聚,灵田可耕,然天机未尽,尚有一钥未启。
众人愣住。
“还有下一步?”苏婉清念出声。
李慕白盯着那句话,眉头慢慢皱起。
“钥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