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多久没吃饭了?”
莫家祖祠,庭院角落。
陆尘看着狼吞虎咽的莫不敬,神情复杂。
“不是没饭吃,是吃不好。”
莫不敬塞的满嘴都是,囫囵说道:“上次借粮,导致整个莫家被大陆排挤,所有人都是勒紧腰带过日子……”
“我当然说过,借出的粮食会还的,一定会还的,而且只会还的更多……”
“可是我被禁足在这,我出不去,我不能找到你,我拿不到粮,我还不上……”
陆尘静静听着,按理说,莫不敬应该不会遇到任何问题。
可问题就在这,一环错,全局都崩了,如此陷入了死循环,还不上粮就禁足,禁足就更还不上……
莫不敬的天地随心,相当逆天,但也有短板。
短板就是无法感觉一些“小事”。
当小事变成大事的时候,再感觉就已经晚了。
“其实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再怎么缺粮,也不至于饿死人的地步。”
莫不敬终于吃饱喝足,惬意的抚摸着肚皮,“可是那些老家伙,就是没苦硬吃!山珍海味都藏起来,整天吃糠咽菜,说什么与大家共渡难关。”
“我就惨了,我连吃糠咽菜都是奢求,还美其名曰,让我体会一下普通人过的日子,以后当了家主,不能胡乱做出决策。”
“原本我是可以闭关修炼,不吃不喝的,可是我感觉到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的大事情,必须要做,我无法静心闭关。”
莫不敬剔着牙,看向陆尘。
陆尘心中一动,“大事?什么大事?”
莫不敬摇头晃脑,“这事肯定是件大事,但是问题不出现的时候,就不是问题。而且,这事关整个世界的生死,又与当代甚至往后很多代无关……”
顿了一下,莫不敬压低了声音,把头往陆尘身边凑了凑,“如果问题出现了,那么一切就都晚了,即便是你,也无法补救。我知道,你一定不想看到这事发生,你也知道,别人不信我,我根本无法用那遥不可及的未来走向,去说服别人。”
陆尘心中一凛,表情更加严肃。
莫不敬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得是你啊,看样子,你已经推演到了未来。”
陆尘轻轻点头,缓缓说道:“我们所在的世界,明着说是圣人宝库,可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是放逐之地。”
“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前往星河万界。”
“我们离开的方式,是借助云上天宫。”
“但是,云上天宫飞的太慢了……”
“等抵达星河万界,你说的当代和往后很多代,自然是看不到的。”
“毕竟,太远了。”
陆尘眉头紧锁,“你的感觉是,很久很久以后,整个世界都要完?”
“是的。”莫不敬肯定道。
“你刚才提到了未来走向……”
陆尘思索道:“也就是说,现在就是你改变未来走向的重要节点?”
“对对对!”
莫不敬真是太喜欢陆尘了。
陆尘沉吟一声,眸光一亮,“未来走向,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耗费无尽岁月,横渡虚空。另一个……就是在世界毁灭前,早早抵达星河万界。”
陆尘起身,来回踱步。
他联想到了云上天宫密室里缺失的东西。
那东西,或许能让云上天宫重获它“真正”的速度!
“只不过,世界为何会毁灭?”
“如果未来走向不改变,哪怕耗费无尽岁月,也只会在虚空消亡?”
“为什么?”
陆尘问道。
莫不敬耸了耸肩,他的感觉只是感觉,太过具体的事情,他是感觉不到的。
莫不敬没有给出回答,被拦在祖祠之外的陆蔷薇,却是闪身走了进来,做出了解释。
“因为山河图的一切,太美好了。”
陆蔷薇看向陆尘。
祖祠外,守卫只能干瞪眼,他们满是怒气的看着陆蔷薇的身影,却又无可奈何。
但他们想到了莫不敬闲来无事,随口给他们的警告,如果有一天……不要阻拦,当没看见。
他们知道,现在,就是当年莫不敬说的那一天!
“太美好,难道有错吗?”
陆尘不解。
陆蔷薇的目光,依旧满是冷漠,好像她早就看到了一切消亡的那一天,所以才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是静静旁观。
如果世界要毁灭,陆尘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她更解决不了。或许她那时也早已陨落。
“你知道山河图,为什么会夺掠外来者的力量吗?”
“你知道山河图,为什么会限制所有生灵境界吗?”
“不管夺掠、限制,有什么目的,这都是必须的。”
陆蔷薇缓缓说道:“大道之下,没有永恒。要么变强,要么消失。同样,山河图,也不可能一直都这样。”
陆尘浑身一震,眼皮狂跳。
“正是因为你解除了天劫限制,让大道重新馈赠了本该拥有的所有人……”
“可这些,本该是维持山河图的力量。”
“也是因为你,山河图内,充满和平。”
“所有人不用彼此厮杀,但却一直在提升力量。”
“只要有提升,就必然有夺掠。”
“这里是圣人宝库,他们夺掠不到星河万界的力量,他们的力量来源,只有……山河图。”
“长此以往,山河图必然崩塌。”
说到这,陆蔷薇深深的看了眼陆尘,“你是山河图之主,轮回浩劫是你应该做而没有做的事情。”
“灵宝熔炉,需要金乌充当薪柴。浮屠宝塔,需要生灵提供灵蕴……”
“山河图,需要什么?”
陆蔷薇的问题,令陆尘呼吸沉重。
土地,当然是需要肥料的!
可是陆尘的所有行为,非但没有给山河图提供肥料,原本的肥料,也被陆尘“放过”了,甚至任由“杂草”茁壮生长,继续吸收本就用一点少一点的肥料!
山河图限制涅盘境,是为了夺掠大乘境天劫,这是山河图处在圣人宝库,唯一可以存续的方式!
若是没有这些大乘境天劫,那么山河图早就崩了!
即便如此,被分割出去的小魔界,也已失去联系!
换言之,山河图,正处在完全崩解的边缘……
崩解,早就开始了!
解除天劫限制,不再夺掠天劫,镇压大陆和平,这一切,都是在加速山河图的消亡!
而前往星河万界的路,又那么长……
“盆栽里只能种花花草草,养不活参天大树。”
“他们本该是花草,但却因你,成为了树苗。”
“花的凋零,草的枯萎,本该是完美的循环。”
“如今循环被你打破,那些树苗不可能真正长成参天大树,只会跟你……一起死。”
陆尘听着陆蔷薇的话,已经满头大汗了。
他好像又听到当初陆蔷薇的质问:你真的知道山河图怎么用吗?
当时他的回答是,我是山河图之主,还用不到你来教我。
如今想想,陆尘充满了无力。
“这些你怎么以前不说?”陆尘问道。
“你没问。”
“……”
陆蔷薇继续道:“现在,你是山河图之主,我所知道的,都是上一任山河图之主展示的,我凭什么断定,他是对的,你是错的?”
“……”陆尘无言以对,这些都是自己的原话!
“我以为,你会有不同。我以为,关于山河图,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陆尘。
陆蔷薇停顿片刻,毫不留情的说道:“看来,你也没什么不同。”
“……”陆尘。
“不,还是有点不同的。你,虽善。但,愚蠢。”
“……”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