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铁匠铺的木门就被敲响了。韩烨正蹲在灵炉旁检查炉膛，听见动静直起身，看见王猛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兽皮袋站在门口，粗粝的脸上带着几分局促——这与他平日在镇上酒馆里拍着胸脯吹嘘猎绩的模样截然不同。
“韩小哥，没打扰你吧？”王猛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指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兽血痕迹，“昨日回去想了想，还是觉得该跟你细说细说，免得炼出来的刀不合用。”
韩烨侧身让他进来，顺手将刚打磨好的凿子放在铁砧上：“王大哥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问问细节。炼器这事儿，差一分就可能谬以千里，尤其是合用的家伙，得像长在自己手上一样才趁手。”
王猛“哎”了一声，把兽皮袋往地上一放，解开绳结。里面滚出几块边缘参差的兽骨，还有一片巴掌大的青黑色鳞甲，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鳞甲上，能看见细密的纹路在光线下流转。
“你看这个。”王猛捡起鳞甲递过去，指腹敲了敲边缘的缺口，“这是上回跟铁甲野猪周旋时，被它尾巴扫到的。我那把老猎刀砍在它背上，就跟砍石头似的，反震得虎口发麻，最后还是靠陷阱才拿下。”他又拎起一根前端断裂的兽骨，“这是山魈的腿骨，硬得能撞裂青石，寻常铁器根本穿不透。”
韩烨接过鳞甲，指尖抚过冰凉的表面。灵力悄然探出，能感觉到鳞甲内部隐约有微弱的灵力流转——这是二阶妖兽才有的特征。他想起《天工造物录》里的记载：妖兽躯体因常年吸纳灵气，筋骨鳞甲会逐渐蕴含灵韵，寻常铁器难伤分毫，需以灵文破其灵力防御。
“王大哥平日里狩猎，惯用劈砍还是突刺？”韩烨将鳞甲放回袋中，顺手拖过两张木凳，“是习惯单手发力，还是双手握刀？”
王猛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会问得这么细。他想了想，站起身比划着：“我这把老骨头，还是习惯双手握刀，劈砍来得实在。进山追妖兽时，常要在密林子钻来钻去，刀不能太长，否则容易被树枝绊着；但也不能太短，对付铁甲野猪这种大家伙，短了够不着它的要害。”他伸出手臂量了量，“约莫这么长，比我现在用的刀再短半尺就正好。”
韩烨取来炭笔，在墙上挂着的一张废纸上画出刀形轮廓，又根据王猛比划的长度调整比例：“刀身宽一寸半如何？太宽了重，挥久了累；太窄了劈砍时容易崩口。”
“差不多，差不多。”王猛凑过来看，指着纸面上的刀刃部分，“刃口得厚点，我砍树开路时也能用，省得带两把家伙。”
韩烨点头应下，炭笔在纸上勾勒出刀刃的弧度：“王大哥常去的猎场，除了铁甲野猪，还有哪种妖兽居多？”
“青石山那片多山魈和墨麟豹。”王猛掰着手指头数，“山魈动作快，皮糙肉厚；墨麟豹滑不溜丢，爪子比铁钩还利，寻常刀碰着就卷刃。对了，上月还有人在山涧那边撞见了赤眼狼，那畜生灵得很，懂得绕后偷袭。”
韩烨的笔尖顿了顿。山魈、墨麟豹、赤眼狼……这些都是二阶中阶的妖兽，其皮毛筋骨的防御力远胜普通野兽。他原本只打算在刀身刻“锐金”灵文，提升刀刃锋利度，但听王猛这么说，似乎还得加上破防的属性。
“我记得《天工造物录》里有‘破甲’灵文，与‘锐金’相辅相成。”韩烨沉吟道，“‘锐金’主锋锐，‘破甲’主穿透，两道灵文合在一起，既能斩断皮毛，又能破开鳞甲，对付铁甲野猪和山魈应该更管用。”
王猛听不懂什么“灵文”，但听见“能破开鳞甲”几个字，眼睛顿时亮了：“韩小哥说了算！只要能比我那老刀厉害，多花几块灵石都值！”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五块下品灵石，“这是定金，剩下的等刀成了再给。”
韩烨没有立刻接，而是指着纸上的刀形补充道：“刀柄得缠上防滑的兽筋，王大哥手掌大，我多缠两层，免得发力时打滑。还有刀鞘，用墨麟豹的皮做如何？那皮子耐磨，还能防点潮气。”
王猛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在清风镇买过不少铁器，张屠户那边从来都是拿现成的家伙给他，别说问他习惯，就连刀柄粗细都懒得调整。韩烨不仅问得细致，连刀鞘用什么材质都替他想到了，这让他心里暖烘烘的。
“韩小哥……”王猛喉结动了动，想说句客气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化作一句，“你用心了。”
韩烨笑了笑，将定金收进怀里：“王大哥放心，三日后你来取刀。这刀不仅要利，还得让你用着顺手，就像自己胳膊的延伸一样。”他拿起一块黑铁在阳光下打量，铁色暗沉却隐隐有光泽，“我昨天刚收了块‘玄铁’，比普通黑铁坚硬三成，用来做刀身再合适不过。”
王猛看着韩烨专注的侧脸，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口透着古怪的旧炉子，先前因张屠户几句闲言碎语而起的疑虑，此刻已烟消云散。他拍了拍韩烨的肩膀：“那我就不打扰你忙活了，三日后来取刀！”
等王猛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韩烨才拿起炭笔，在“锐金”灵文旁边画出“破甲”灵文的草图。两道灵文的纹路走向不同，刻的时候需得让灵力在刀身内形成循环，才能互不冲突。他找出《天工造物录》翻到灵文组合篇，指尖在书页上轻轻点过，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这将是他第一次尝试双灵文炼器，若是成了，对灵力掌控的理解定能更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