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尚未散尽的战场边缘，韩烨正用一块干净的灵布擦拭着紫霄剑上的血迹。剑身嗡鸣，仿佛仍在回味方才撕裂敌军防线的畅快，但他的眉头却始终紧锁。第一日的交锋虽暂退敌军，可天罗域的兵力优势如同悬在头顶的巨石，若不能找到破局之法，地冥域的防线迟早会被碾成齑粉。
“韩师兄，风老回来了。”凌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她刚将伤员安置妥当，铠甲上还沾着几处干涸的黑褐色血渍，那是被天罗域修士的“蚀灵雾”侵蚀过的痕迹——若非及时用清心丹压制，恐怕此刻早已灵气紊乱。
韩烨转身时，正见风老踏空而来，宗灵境修士的灵压在他身上收敛得极好，只在落地时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气旋。这位玄尘域主派来的长老面色凝重，手中却紧攥着一卷泛黄的兽皮地图，边角处还沾着新鲜的血痕。
“这是从天罗域中军传令兵身上搜来的布防图。”风老将地图摊开在临时搭建的青石案上，指尖点向黑风隘口东侧的一处山谷，“血煞的主力看似分布在前线，实则将粮草营藏在了这里——‘枯骨谷’。此谷三面环山，只有一道狭窄的入口，易守难攻，但……”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精光，“谷内囤积了他们至少八成的粮草和灵晶，若是能烧掉，天罗域大军不出三日必自乱阵脚。”
韩烨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标注的“枯骨谷”位置，那里距离前线不过五十里，却恰好处于地冥域防线的视野盲区。血煞这步棋看似稳妥，实则将全军的命脉悬在了一处险地。他指尖在地图边缘摩挲片刻，忽然抬头看向凌玥：“你能带三百弟子，明日清晨卯时对黑风隘口正面发起佯攻吗？不必真的突破防线，只需制造足够的声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凌玥立刻会意：“佯攻多久？”
“至少半个时辰。”韩烨沉声道，“我与风老带两百精锐，从侧翼的‘断云崖’绕后，直击枯骨谷。只要能烧掉粮草，就算血煞反应过来回援，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撤退。”
风老补充道：“枯骨谷的守卫不算多，标注的是五百名金灵境修士，但其中大半是负责看守粮草的后勤兵，战力远不如前线精锐。关键在于速战速决，不能给他们传讯的机会。”
凌玥点头应下，目光扫过韩烨略显苍白的脸——昨夜为了加固防线，他几乎彻夜未眠，此刻眼底已有淡淡的青黑。她想说些让他保重的话，却最终化作一句：“我会让弓箭手小队配合佯攻，尽量拖延时间。你们……务必小心。”
韩烨颔首，将紫霄剑归鞘，转身对风老道：“请长老现在就挑选精锐，半个时辰后在西营集合，我们趁夜色先行隐蔽至断云崖附近，等明日卯时一到便行动。”
夜色如墨，带着山间寒气的风卷过断云崖的嶙峋怪石。韩烨与风老带领的两百精锐修士伏在崖壁的阴影中，每个人都用特制的敛息符遮掩着灵气波动。下方三十丈处，是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狭窄山道，这是通往枯骨谷的唯一捷径，也是地图上标注的防御薄弱点。
“还有一刻钟。”风老低声道，指尖掐算着时辰，“凌玥那边应该已经开始准备了。”
韩烨握紧了紫霄剑的剑柄，剑身传来温润的触感，那是用玄铁核心炼制的灵兵特有的质感。他能感觉到，两百名弟子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汇成一股暗流，既有紧张，更有同仇敌忾的决绝。这些人里，有跟随他从下界飞升的旧部，也有地冥域本土的修士，此刻却因同一个目标凝聚成铁壁。
忽然，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紧接着，黑风隘口方向传来密集的灵箭破空声和阵法碰撞的轰鸣——凌玥的佯攻开始了。
“行动！”韩烨低喝一声，率先跃下山崖。玄力灌注双脚，他如狸猫般在陡峭的岩壁上借力滑行，身后的修士们紧随其后，灵靴踩在碎石上几乎听不到声响。
山道尽头，两名天罗域修士正倚着岩壁打盹，腰间挂着的“传讯符”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弱的灵光。韩烨眼神一凝，紫霄剑骤然出鞘，两道淡紫色的剑气无声掠过，那两人甚至没来得及睁眼，便已捂着脖颈软倒在地，传讯符被风老瞬间捏碎，化为齑粉。
“入口守卫已除，随我冲！”
枯骨谷内，果然如地图所示，一座座巨大的粮草帐篷连绵起伏，空气中弥漫着灵米和丹药的混合香气。数十个穿着后勤服饰的修士正推着装满灵晶的 carts 往来搬运，谷口的了望塔上，只有两名哨兵打着哈欠四处张望。
“分两队！”韩烨下令，“风老带一百人左翼，我带一百人右翼，用‘燃灵火’，只烧粮草，不恋战！”
“燃灵火”是地冥域特有的低阶灵术，虽威力不大，却能附着在灵物上持续燃烧，正是焚烧粮草的利器。随着韩烨一声令下，百余道橙红色的火焰如同流星般划破谷内的宁静，瞬间点燃了堆积如山的粮草堆。
“敌袭！”了望塔上的哨兵终于反应过来，凄厉的呼喊声刚起，便被一支精准的灵箭射穿喉咙——那是韩烨特意安排的神射手，专门负责清除通讯节点。
混乱在谷内爆发。后勤修士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有的试图用灵水灭火，却发现燃灵火遇水反而烧得更旺；有的想往外冲，却被韩烨带来的精锐死死挡住。紫霄剑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挥斩都精准地击向对方的灵脉节点，不致命，却足以让其失去战力。韩烨的目标很明确：最快速度烧毁粮草，绝不陷入缠斗。
火焰越烧越旺，升腾的浓烟几乎遮蔽了谷顶的天空。那些储存灵晶的仓库也未能幸免，在燃灵火的高温下，灵晶开始爆裂，发出一连串噼啪的炸响，更添混乱。
“差不多了。”风老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他身上沾了些烟灰，却毫发无伤，“粮草已烧过半，该撤了！”
韩烨点头，正要下令撤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谷口方向突然涌起浓郁的黑雾——那是蚀灵幡的气息！
“不好！血煞回来了！”风老脸色剧变，“他怎么会这么快？”
韩烨心中一沉，瞬间想通了关键：佯攻的时间可能不够，或者血煞根本没把正面攻势放在眼里，这老狐狸恐怕早就留了后手！
“风老，你带弟子先走！我断后！”韩烨嘶吼着将紫霄剑插在地上，玄力催动间，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风灵文，形成一道临时的风墙，暂时挡住黑雾的蔓延，“从原路撤退，我随后就到！”
风老咬牙道：“小心！”他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立刻组织弟子向断云崖方向突围。
黑雾中，一道血色身影踏空而来，正是血煞。他看着燃烧的粮草营，原本就狰狞的脸上布满暴怒，手中的蚀灵幡疯狂挥舞，黑色雾气如同活物般扑向韩烨：“小杂种！敢烧老夫的粮草，今日定要你碎尸万段！”
韩烨拔出紫霄剑，九转玄功全力运转，金色光芒在体表形成一层护罩，硬生生扛住黑雾的侵蚀。他知道自己绝不是血煞的对手，拖延时间才是关键。
“血煞老狗，有本事追上来！”韩烨故意用言语激怒对方，同时转身向断云崖方向疾奔。紫霄剑在身后划出一道又一道剑气，延缓黑雾的追击。
血煞怒吼着紧追不舍，蚀灵幡中飞出数道血色灵丝，如同毒蛇般缠向韩烨的四肢。韩烨左躲右闪，脚下的速度却丝毫不减，眼看就要抵达断云崖的入口，一道更快的血色灵丝突然从斜刺里袭来——那是血煞暗藏的杀招！
“噗嗤！”
灵丝擦过韩烨的左臂，带起一串血珠。瞬间，一股阴冷的灵力顺着伤口涌入体内，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无数细针穿刺，剧痛让韩烨眼前一黑。
“啊！”他闷哼一声，却不敢停下，强忍着剧痛跃下断云崖。下坠的瞬间，他回头望了一眼，血煞的身影在崖边停下，显然是忌惮地冥域的防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崖底的阴影中。
“韩烨！老夫迟早扒了你的皮！”崖上传来血煞气急败坏的咆哮。
韩烨落在山道上，左臂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蚀灵幡的毒素正在迅速蔓延。他咬着牙，用玄力勉强压制住毒素扩散，踉踉跄跄地向地冥域防线走去。晨曦中，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左臂滴落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碎石，却也在身后留下了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
谷内的火光仍在燃烧，那是希望的信号，也是复仇的序幕。韩烨知道，这一战虽胜，却也付出了代价，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