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羊皮纸,用棉布吸干水分,凑近烛火烘烤。
直到羊皮纸微微发烫,仍未见异样。
李翠山摩挲着下巴,思索其他方法——水浸火烤皆无效,还能如何?
或许可以透光查看?
他再次将羊皮纸举到烛光前,试图观察是否有隐藏的线索。
“李叔!”
房门突然被推开,丫鬟柳儿急匆匆闯了进来。
李翠山手一抖,羊皮纸的一角碰触火焰,瞬间燃起。
他急忙将羊皮纸丢在桌上,连连拍打,终于扑灭火苗。
柳儿见状,诧异道:“李叔,这羊皮纸不是被大 扔了吗?怎么又捡回来了?反正无用,烧了也罢。”
“柳儿找我何事?”李翠山搓着手掌,无奈一笑。
“大 要出门,今日去街上逛逛,顺道去刘家送封信给大个子和小和尚。”
“信?”
“没什么要紧的,就是约他们明日聚一聚。”柳儿脸颊微红,略显羞赧。
李翠山会意一笑,这小丫头多半是看上那小和尚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个和尚,还俗就是了。
好,咱们这就去备车,你去告诉大——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那块烧焦一角的羊皮纸。
李翠山正说着话突然顿住,直愣愣盯着羊皮纸。
小柳儿满脸疑惑:李叔,让我去和大说什么呀?
李翠山没答话,一把抓起羊皮纸凑到烛火上。
小丫头看得目瞪口呆。
火舌迅速吞噬羊皮纸,转眼烧成灰烬。
奇怪的是,羊皮纸烧完后竟露出一张极薄的白绢。
摸起来柔软似棉,却更为细腻。
更神奇的是,这白绢在火中丝毫不燃,反而越烧越白净。
李翠山猛地一抖,灰烬簌簌落下,露出上面用特殊颜料绘制的图案。
小丫鬟凑上前。
这是啥?她脱口问道。
真正的藏宝图。李翠山露出欣喜的笑容。
哎呀,得赶紧告诉大。小丫头急得直跺脚。
去吧,但别露馅,这儿可不是咱们自己家。
知道啦。
小丫头深吸一口气,瞬间换上平静神色,慢悠悠朝门外走去,倒有几分演技。
一进大房门就绷不住了:大快看!李叔发现真藏宝图了!
什么?
大腾地站起身。
走,去看看。对了,把张黑子叔也叫上。
不多时,三人聚在李翠山屋里。
这是什么布?火烧不坏?
张黑子试着把白布一角凑近烛火,果然完好无损。
应该是火浣布。大若有所思,《列子·汤问》里提过,火浣布必须用火来洗。《海内十洲记》《异物志》这些古籍也记载过,说是用南海火山里火鼠的毛织成的。
《神异经》记载:南方有座火山,绵延四十里,生长着烧不尽的树木,日夜燃烧不熄。......火焰中有种巨鼠,重达百斤,毛发长达二尺有余,......取它的毛织成布匹,若沾染污垢,用火一烧便洁净如新。此鼠又名火光兽,其毛织就的布称为火烷布......
此物与古籍所述火浣布极为相似,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火浣布吧?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丫鬟柳儿睁大了眼睛。
天地之大,果然无奇不有!张黑子与李翠山齐声感叹。
二位叔父,这布再珍贵也不过巴掌大小,还是快些研究地图要紧。大见三人沉迷于火浣布,忍不住催促道。对她而言,寻得宝藏才是当务之急——若真能找到传说中的巨额财富,父亲练兵的钱粮便有着落了。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张黑子将火浣布平铺桌上,众人仔细端详布面纹路。不多时,大、李翠山、张黑子同时皱起眉头——布上所绘竟仍是这座宅院的布局,与先前羊皮地图别无二致。
柳儿望着渐暗的天色打了个哈欠,暗自叹息今日怕是没机会出门闲逛了。
且慢!李翠山突然大喝,吓得小丫头张着嘴僵在原地。他手指重重戳在地图某处:你们看,这里的颜料色泽格外深沉。
众人凝神细看,果然发现他指处有一抹暗红,若不细察极易忽略。吕文焕这老狐狸,竟在颜料上做文章!李翠山抚掌而笑。
此处应是后花园西北角。张黑子这些日子早已摸透宅院格局,虽经数次改建,主体结构未变,我记得那里有口古井。
井?三人目光交汇,俱是精神一振——宝藏入口,必在此井之中!
悠长的呼气声响起,大三人转头望去,只见小丫鬟揉着惺忪睡眼,满脸困惑地望着他们。
咦,大,你们盯着做什么?不去寻宝了吗?小丫鬟歪着头问道。
大神色古怪:你方才没听见我们说话?
唔......小丫头咬着手指,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清。哎呀,刚才发了一会儿呆呢!
你呀——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摆摆手道,罢了,快去歇着吧。
太好啦!
小丫头雀跃着蹦出门去。不能出去玩,她早就哈欠连天了。
这丫头真是没心没肺。大忍不住摇头笑道。
李翠山接话:小柳儿纯真可爱,正因如此,大才待她如知己吧。
说得在理。大含笑颔首。
张黑子抱拳道:大,此地我熟,不若今夜由我去探路?
大沉吟道:艾力达清早出门至今未归,许是今夜不回了。也不知他在忙活什么......倒是天赐良机。
这样,张黑子叔,若子时仍不见艾力达踪影,你便行动。切记安全为上。
子夜时分。
艾力达宅邸。
张黑子如鬼魅般潜行,避开数队巡卫,闪至后花园。
园中漆黑如墨,檐下两盏灯笼的微光根本照不进深处。
摸到西北角的井台边,张黑子擦亮火折。借着微弱火光,他俯身查看井底——黑漆漆望不见底。
石子入水的回声显示井深约三丈。
他将火折咬在齿间,解下腰间绳索,一端系在假山石上,另一端抛入井中。
双手攥紧绳索,纵身跃入井内。火折的光亮在井壁投下摇曳的影子。
降至距水面半尺处,张黑子猛然刹住。火光映照下,左侧赫然露出个幽深洞口。
他仰头望了望井口,恍然大悟——这洞口藏在倾斜的凹槽里,任谁从井口俯瞰都难以发觉。
井口的位置特殊,即便阳光在水面反射,也无法照到洞口。
设计十分精巧。
洞口仅有半米宽,张黑子勉强能挤进去。
他钻了进去。
一边前进一边默数距离,一米、两米……五米……十米……二十米……
通道逐渐变宽,走到后面,张黑子已经能弯腰站立。
前行三十多米后,甬道到了尽头。
此时甬道高度超过两米,张黑子完全站直了身体。
面前是一扇石门。
张黑子用力推动,石门沿着金属导轨缓缓滑开。
一股浓烈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他捂住鼻子,将火折子伸进去试探。火焰未灭,微弱的光线下,张黑子猛然一惊。
光照处堆叠着层层白骨,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张黑子迟疑片刻,迈步进入。随着火光移动,一具具骸骨显现出来。
地上还散落着生锈的铁锹、铲子和锤子等工具。
张黑子猜测,这些大概是修建藏宝地的工匠。吕文焕为防泄密,将他们全部灭口于此。
咔嚓!
他不慎踢到一具骸骨,随即骸骨下方响起密集的窸窣声。
张黑子汗毛倒竖,放低火折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只见一只只体型硕大的老鼠从骸骨下钻出,猩红的眼睛盯着他。这些老鼠体长超过一尺,龇着尖牙,毫不畏人。
张黑子头皮发麻,莫非这些老鼠把他当成了猎物?
他迅速抽出腰间佩刀。
老鼠似乎察觉到危险,又窸窸窣窣钻回骸骨堆中。
看来这里已成了鼠窝。
张黑子稍松一口气,但仍保持警惕,一手持火折,一手握刀,小心前行。
不久又见一扇石门,推开后出现另一条甬道。
这条甬道干燥曲折,十分漫长。
走了约半盏茶时间,张黑子突然停步。前方已是尽头,石壁上有个铁环。
他左右观察,确认没有机关后,伸手拉动铁环。
吱呀一声,石壁翻转开来。
…………
朱慕躺在床上,心中不安。近来他察觉到襄阳城气氛紧张,似乎艾力达又在谋划什么。
刘老爷曾得到过他的警示。
那位近来心神不宁,连日与友人相聚,商讨应对艾力达之策。
刘老爷的这群友人皆是襄阳王博罗佛家奴的拥趸。
近来,他们隐约察觉这位色目达鲁花赤,似有针砭襄阳王之意。
骤然间,朱慕神色骤变。
他耳力过人,隐约捕捉到一声异响......
蹊跷的是,这声响竟似从地底传来?
究竟是何状况?
朱慕一个鲤鱼打挺,俯身贴耳于地,凝神细听。
不多时,又闻一声。
密道内,张黑子回首望去,原是石门自行回转,所幸内侧亦设铁环,显是可从内部开启。
他略松心神,转而打量所处之地,却未察觉头顶有缕无形物质悄然渗入。
朱慕重新躺卧榻上,阖目假寐。
实则正以第二视角窥探下方动静。
此人莫不是大身旁那位侍卫统领,名唤张黑子?
他究竟意欲何为?
为何潜至刘家宅邸地下?
这暗道通往何处?
是专为刘家而来,抑或纯属巧合?
诸多疑问接踵而至。
张黑子浑然不觉被人尾随,正仔细勘察所处密室。
这是间方正石室。
室内积尘厚重,石门乍启便扬起漫天尘埃。张黑子掸去发间肩上灰土,良久方得清明。
室 石桌陈列数座烛台,其上蜡烛覆满尘灰。
儿臂粗细的蜡烛完好如初,显是未经点燃。
张黑子近前点燃蜡烛,将火折子收归怀中。
昏暗密室顿现光明,只见三面玄色墙壁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芒,竟是精钢所铸。
张黑子点燃烛火,惊觉整间密室皆为精钢所造。
不由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