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真不知。”密探答得斩钉截铁,显是对审讯手段极有信心。
“那这兵马使究竟是谁的人?”
这问题让密探露出古怪神色,斟酌道:“说来蹊跷,此人明面效忠元帝,暗里却与丞相哈麻勾结,真实身份竟是察合台汗国安插在元顺帝身边的细作。”
朱慕闻言愕然,此人竟是三重细作!
又问:“派他潜伏的是何人?”
密探答道:“是元顺帝命黑冰台安排的,只说日后有人持暗号来襄阳,他便需全力配合。”
朱慕点头,看来刺杀之事若非元顺帝所为,便是哈麻主使。察合台汗国与自己暂无冲突,可能性不大。
…………
襄阳城。
朱慕已基本断定,刺杀自己的幕后主使不是元顺帝就是哈麻,抑或二人合谋。
他挥手屏退密探,独自在房中沉思。
元廷派人行刺,显然已无计可施。朱慕心中得意,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虽有系统护体,但他并非不死之身,仍需谨慎行事。
或许该去元大都走一趟,将系统中数万士兵放出,给蒙古人一个“惊喜”?
转念一想,他又否决了这个念头。
此举虽可行,但北伐时机未至。贸然行事,只会让天下陷入军阀混战,徒为他人作嫁衣。
朱慕不愿看到那般局面。若天下四分五裂,百姓必遭涂炭。三国末年,汉人内斗,人口锐减,民生凋敝,直至西晋仍未恢复,终致五胡乱华。
他宁愿让大元这艘破船再撑一阵,至少在自己夺天下前,别让局势彻底崩坏。
毕竟,未来的殖民大业,还需大量人口支撑。
如今的大元虽日薄西山,各地军阀如李思齐、张良弼等阳奉阴违,但名义上仍尊元廷为主,彼此尚存克制。
朱慕暂时不想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
亲卫呈上一份请柬:“汉王,明月楼芸娘送来的帖子。”
“哦?递来。”
朱慕扫了一眼,嘴角微扬。
李赛?
明月楼第三位花魁?
芸娘上次未能如愿,如今又添筹码?
他暗自好笑。
去否?
近日因刺客之事精神紧绷,确实该放松一二。
脑海中浮现两张容颜——娇艳的芸娘,清丽的红袖……不知这李赛是何模样?
朱慕咧嘴一笑。正好,他也想探探芸娘的底,看那晚刺杀是否与她有关。
至于红袖……此女总给他一种古怪之感。
傍晚,朱慕行至马车前,正欲登车,忽见两道身影闪出。
“蓝玉、小和尚,你们怎在此?”
蓝玉嬉皮笑脸道:“汉王,您老又要去青楼?带俺一个呗,俺早就不是小孩了!”
这小子愈发没脸没皮!
朱慕脸色一沉,还未开口,小和尚已肃然道:“汉王,天下未定,百废待兴,岂可沉溺享乐?”
“小和尚,你什么意思?汉王这么辛苦,还不能消遣一下?”
蓝玉不满地瞪着小和尚,心里暗骂:装什么清高,老子还想跟着去开开眼界呢!
小和尚毫不示弱,冷冷道:“佞臣!”
“嘿!”
蓝玉气得拔刀,却被朱慕一把按住。
见小和尚一脸正气,朱慕反倒有些惭愧,解释道:“我去明月楼并非玩乐,那日遇刺正是在回明月楼的路上,你说,这地方是不是有蹊跷?”
小和尚皱眉思索片刻,狐疑地看了朱慕一眼:“那我也得跟着,免得汉王乱来。”
朱慕暗自好笑,这小和尚心思单纯,连监督人都说得这么直白,换作昏君早记恨上了。
蓝玉嗤笑道:“装得一本正经,还不是想去青楼?假正经!”
“行了,都上车,别耽误时间。”朱慕头疼地催促道。
到了明月楼,朱慕熟门熟路地从侧门进入内院。
将人带到院子后交给青竹,便笑着退下。
青竹好奇地打量小和尚和蓝玉,心想:这两人是这位公子的随从?
蓝玉脸颊发烫,心跳加速,被青竹的目光看得手足无措。他从小混在男人堆里,哪经历过这场面?
他下意识挺直腰板,模仿朱慕的举止,想显得更英武些。
小和尚瞥见蓝玉的窘态,不屑地撇了撇嘴。
蓝玉余光捕捉到他的表情,顿时火冒三丈,但碍于青竹在场,只能咬牙忍下,暗暗记下这笔账。
小和尚察觉到蓝玉的目光,脸上的轻蔑愈发明显,还挑衅地瞪了回去。
蓝玉气得浑身发抖,走路姿势都变得扭曲起来。
这时众人抵达思月楼,青竹转身正要招呼朱慕入内,突然瞥见蓝玉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朱慕吩咐侍卫留在马车旁,只带着蓝玉和小和尚随青竹走向思月楼。
青竹再次回头时,又看见蓝玉古怪的走路姿势,忍俊不禁道:你这是在学提线木偶吗?
蓝玉顿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小和尚插嘴道:他患有关节炎,走路才会这样。
真的吗?年纪轻轻就...青竹同情地望着蓝玉,伸手轻抚他的关节处,确实有些僵硬呢,疼不疼?
蓝玉原本要发怒,被青竹这一碰顿时没了脾气,只觉脸颊发烫,心跳如鼓,结结巴巴地回答:不...不疼。
青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惊讶道:你的脸好烫,是不是发热了?
蓝玉连连摇头:没...没有。心里暗想这手指又软又凉,还带着淡淡香气,决定三个月不洗脸。
朱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提议道:这是我的侍卫蓝玉,不如青竹姑娘陪他在楼下等候,我带这小和尚上去。
青竹略作思索,点头应允。
楼上,小和尚刚踏进门就呆住了。三位绝色佳人正迎面走来,他顿时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此刻他终于明白汉王为何对明月楼念念不忘,也暗下决心要劝诫汉王远离这温柔乡。
小和尚闭目默念佛号,心中告诫自己:红粉骷髅,皆是虚妄。
汉王(官人)怎么领了个和尚来?
朱慕神色自若地迎着三女的目光道:这位小师父久闻三位姑娘芳名,特意央我带他前来拜会。
三位姑娘闻言,眼中顿时泛起欣喜之色,心想原来连寺庙里的僧人都知晓我们的名声了?
小和尚猛地睁圆了眼睛,心中叫苦不迭:汉王,你胡说八道!
这位想必就是李赛姑娘。
朱慕打量着眼前约莫二十岁的女子,只见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袭白底青花长裙衬得身姿翩跹,行走时广袖翻飞,宛若仙子凌波。
朱公子万福。
李赛款款上前施礼,莞尔一笑间,恰似春风拂过百花园。刚回过神的小和尚又看得痴了。
论起风情韵致,李赛确实更胜芸娘与红袖一筹。
朱慕从容还礼:今日承蒙芸娘相邀,特来为姑娘的新舞谱曲,不如现在就开始?
李赛暗自诧异,这人竟能在她们姐妹面前保持清明,果然不凡。难怪芸娘妹妹这般上心。
既如此,不如去我那里,场地宽敞些。李赛提议道。
红袖闻言雀跃:李赛姐姐那儿可了不得,我们住的是屋子,她那简直是仙境!
朱慕正疑惑间,忽觉耳畔温热。原来芸娘已凑到身旁,吐气如兰:姐姐的闺阁确实别有洞天,公子若不怕多走几步......
无妨,正好开开眼界。朱慕笑着应道,同时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这细微举动更令李赛暗自称奇。
红袖对男女之事懵懂,反倒对李赛的住处兴致勃勃。三女虽比邻而居,却甚少串门。红袖只去过一次,便念念不忘,只是不好意思再提。
今日托朱公子的福,得以再次欣赏表演,不禁对这位朱公子增添了几分好感。
众人下楼时,正撞见蓝玉涨红着脸结结巴巴与青竹搭话,眉眼间尽是雀跃之色。
这位是......芸娘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朱慕。
朱慕淡然道:家中晚辈。
芸娘闻言细细打量,将朱慕身边的人物在心头过了一遍,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蓝玉。
年方十六。
乃汉王麾下大将常遇春的妻弟。
深得汉王青睐。
现为汉王亲兵。
近日似有外放历练之意。
她目光在蓝玉与青竹之间流转,忽然计上心来。
公子。
见朱慕下楼,蓝玉慌忙起身,暗自嘀咕:怎的这般快就要走?
偷眼瞧着身旁的姑娘,满是不舍。
芸娘适时开口:朱公子,这位小兄弟年纪尚轻,不如让他留下与青竹说说话?青竹,去取些点心来。
蓝玉初闻前半句正要发作,待听得后半句,满腔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这位想必就是青竹的主人芸娘姑娘?
他傻站在原地,惹得小和尚以袖掩面,只觉颜面尽失。
朱慕瞧出二人心思,故意问道:蓝玉可要留下?
蓝玉耳根通红,先瞪了小和尚一眼,忙不迭应道:愿意愿意。
那便留下吧。
小和尚被瞪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小和尚执意不肯上楼,众人便由他去了。
李赛推开房门,领着众人绕过屏风,眼前豁然开朗。
这厅堂极为宽敞,左侧假山流水相映成趣,清泉飞瀑宛若雨后山涧;右侧古木参天花团锦簇,恍若置身密林;前方青溪潺潺,翠竹环抱; 一方青石莲池,碧波荡漾;脚下芳草如茵的地毯散发着清香,头顶藤蔓垂落如帘。
分明是室内,却处处透着山林野趣,一草一木皆见匠心,令人心旷神怡。
朱慕赞叹之余却暗自嘀咕:这般景致夜里熄了灯,怕不是要鬼影幢幢?
李赛兴致勃勃讲解着布景巧思,原来这室内景观竟会随四季更迭而变化。
这得耗费多少银两!朱慕暗自咋舌。如今民生未安,如此奢靡实在......转念又想,终归是人家的私财,便未多言。
众人登上二楼,此处陈设寻常,是李赛会客与起居之所。
再上三楼,眼前骤然漆黑。
怎不点灯?朱慕疑惑道。
李赛神秘一笑:公子稍候。只见她轻触机关,外墙木板轰然垂落。
星月清辉倾泻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