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军令,明日奇袭淮北,而后直取濠州、淮南,剑指江南!
得令!
决心已定,察罕精神大振,胸中豪情万丈。
朱慕啊朱慕,你既赴襄阳,我便直捣黄龙,且看你如何应对!
淮北城中,风云暗涌。
察罕兴奋难抑,快步回营执笔在地图上淮北位置重重画圈。
看来淮北与徐州皆不知我军已至萧县。
这番急行军果然奏效!
确实无人知晓。
察罕虚实并用,加之朱慕大张旗鼓进驻襄阳,成功迷惑众人。朱重八与刘福通都以为他仍驻守南阳。
察罕大军离萧县,直扑淮北城。
与此同时。
陕西境内。
杀声震彻太白县。
这座小县城墙低矮,不过三米有余。
李思齐部已攻上城头。
两百步外,李思齐立马观战,见将士登城先是一喜,随即面罩寒霜。
太白叛军害我侄儿,此仇必报!传令:破城后屠城三日,叛军尽诛!
话音未落,城头战局骤变。一支百余人的队伍突然杀出,领头的壮汉手持狼牙锤,势不可挡,李思琪的士兵接连倒下。
他身后十几名勇士结成战阵,护卫左右。近百名精兵紧随其后,趁势冲杀。这支队伍如秋风扫落叶般,转眼间就将官兵赶下城墙。
叛军竟有这等猛将!李思齐既惊且怒。想到侄儿的死,他心中懊恼更甚——这等猛士本该为自己效力才对。
增兵两千,今日必破太白!李思齐厉声下令。战鼓随即震天响起。
与此同时,淮北城下激战正酣。察罕淡定观战,元军反复攻城。守城红巾军渐渐力竭,将领急令征调全城青壮助战。
再守三日,刘大帅援军就到!将领高声鼓舞士气。
经六轮猛攻,城头已见老弱百姓持械助守。淮北城历经战火,本在刘福通扶持下渐复生机,如今再遭兵祸,恐将重陷衰败。
战火无情,再次降临这座不幸的城池,察罕与红巾军皆无暇他顾。
时机已至,传令城中行动。察罕望着城头那些连兵器都握不稳的淮北壮丁,对身旁传令兵平静下令。
传令兵领命疾驰而去。
须臾间,一朵焰火在苍穹绽放。
城上红巾将领顿感不妙,这绝非寻常烟火,当即喝令亲兵:速派兵巡查城中,遇可疑者立斩不赦!
亲兵方下城楼,异变骤起——不在城内,而在城墙之上。
百余名原本战战兢兢的壮丁突然身手矫健,挥刀砍杀四周红巾士卒。原来官军细作早已混入壮丁队伍,此刻骤然发难,杀得守军措手不及。真正的淮北壮丁则惊恐逃散,哪敢抵抗。
全军进攻,拿下淮北!城下察罕目光如电,厉声喝令。
战鼓震天,官军全力攻城。转瞬间这段城墙陷落,官军沿城墙向两侧席卷。未时末,淮北城破。
察罕冷血下令:坑杀所有红巾俘虏,不留活口。他麾下兵力有限,无力看管降卒。
休整一夜,大军直扑宿州。
颍州城内,韩林儿惊惶掷落军报,如避蛇蝎:察罕竟来袭?他不是正与朱慕在南阳交战么?自前次惨败于察罕,这位红巾领袖已成惊弓之鸟。
刘福通暗自叹息:韩兄何等豪杰,其子竟怯懦至此!自汴梁目睹韩林儿临阵脱逃,他对这位拥立的大宋皇帝已失望至极,更对其提拔杜遵道制衡自己深感寒心。
(将士们,拥立韩林儿之事,刘福通渐生悔意。然木已成舟,废立之事终非他所愿为。
或许可以将兵权握在手中,待北伐功成、夺得天下后,再将兵权归还韩林儿?
正思索间,忽闻杜遵道进言:陛下无需忧虑。若察罕真要攻打我军,何必先取淮北?直接从亳州进兵岂不更为便捷。依臣之见,此次察罕出兵,恐怕并非针对大宋,而是意在濠州,要攻打朱慕的江南。
不得不承认,杜遵道确有才干。即便与刘福通不和,刘福通也不得不认同他的判断。
杜遵道继续道:陛下,既然察罕并非针对我们,不如暂且避其锋芒。他要淮北便给他,他要攻打朱慕就由他去。我们可趁此机会北上收复亳州。得亳州,颍州便多一道屏障,更加稳固。
这番提议得到诸多将领附和。
刘福通眉头紧锁,此刻才惊觉杜遵道已在军中培植不少势力。先前虽察觉杜遵道安插亲信,但因对韩林儿尚存忠心,恪守臣子本分而未加干涉。如今心思已变,见杜遵道势力扩张过快,顿生警惕。
在应对察罕一事上,他与杜遵道确有分歧。略作思忖后,刘福通直言:臣不赞同杜大人之见。
此言一出,杜遵道目光骤冷。
刘福通继续道:陛下,察罕此次虽未必为攻打大宋而来,但此人乃元廷栋梁,才能卓绝。若不除之,天下义军皆受其害。若任其攻取濠州、江南,待其壮大,将再难遏制!
他环视众人,恳切道:察罕不死,必成颍州红巾军心腹大患。不如趁其孤军深入之际,联合徐州朱重八、江南汉军将其围歼,永绝后患!
呵呵,杜遵道冷笑连连,刘福通,你究竟是我大宋臣子,还是朱慕汉国之臣?
他斜睨刘福通,转而厉声向韩林儿奏道:陛下,臣请斩此逆贼刘福通!
殿中霎时鸦雀无声。
韩林儿惊得双手微颤,忙拭汗安抚:爱卿言重了。刘卿忠心朕深知,他的建议——
陛下!杜遵道打断道,刘福通此议包藏祸心,欲陷大宋于危境。臣对事不对人,刘福通必已暗中投效朱慕!
杜遵道猛然打断韩林儿,惊雷般的话语震得满堂哗然,原本寂静的大殿顿时沸腾。
刘福通麾下、杜遵道党羽以及中立派系三方唇枪舌战,争执不休。刘福通铁青着脸质问:杜遵道,我刘福通赤胆忠心为大宋,岂容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杜遵道讥诮道,你方才献策处处为汉王朱慕谋利。三方合击察罕?待察罕覆灭后,我大宋既未拓土,又未增收,反倒折损钱粮兵马——究竟谁在获益?
刘福通反唇相讥:待剿灭察罕,本帅自会率军征讨。
届时朱慕岂会坐视?别忘了他们朱家兄弟同气连枝。东有徐州朱重八,南为朱慕辖地,唯有北取亳州方为上策。何不趁察罕与朱慕鏖战之际先取亳州?若彼时战局胶着,更可顺势攻取汴梁,如此我大宋方能名正言顺!
杜遵道环视朝堂,见众人若有所思,暗自得意:刘福通啊,世人皆短视,除我与关姓那人,谁解你深谋?眼见中立派乃至刘福通部属皆露迟疑,他决意乘胜追击。
韩林儿会意,佯装不悦道:杜卿虽言之有理,却不可妄断刘卿通敌。还不速速赔罪?
杜遵道从容施礼:臣非刻意构陷,实乃刘大人之策损己利人。既然陛下作保,微臣自当遵从。这番以退为进,将刘福通逼入两难之境——无论是否接受道歉,都已落了下乘。更令他心惊的是,连亲信将领投来的目光都带着猜疑。
刘福通凝视着躬身等候的杜遵道,又抬眼望向端坐高位的韩林儿。那副故作关切的神情让他胸口发闷——这两人分明在演一出双簧!
指节捏得发白。察罕才是悬在头顶的钢刀!与朱慕尚有谈判余地,若让察罕得势……他眼前闪过血淋淋的九族尸骸。
刘帅。关先生无声摇头。
喉结滚动数下,刘福通终于伸手扶起杜遵道:杜参议心系社稷,刘某佩服。
那刘帅是应允了?杜遵道起身刹那,嘴角掠过一丝弧度。
陛下旨意,末将万死不辞。刘福通盯着对方衣襟上摇晃的玉坠。
御座方向传来衣料摩擦声。韩林儿抚掌道:传旨,全军开赴亳州,淮北诸城不必设防。
徐州军府灯火通明。
朱重八的刀鞘重重戳在宿州位置,惊起浮尘:察罕要抄九爷后路!
他敢三面受敌?汤和瞪圆眼睛。
徐达冷笑:西面刘福通巴不得借刀 。刀疤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韩林儿会蠢到放虎归山?
韩林儿不蠢。朱重八摩挲着地图边缘被血渍浸透的角落,是太聪明。
角落里传来铁甲碰撞声。徐达指节抵着山东旧伤:该让察罕尝尝截营的滋味了。他想起郭景祥临终前塞进他怀里的《尉缭子》,书页间还夹着半截断箭。
郭景祥的离世令徐达悲痛万分,对察罕更是恨入骨髓。
他早就想与察罕一战,如今机会来临,自然摩拳擦掌。
朱重八虽同样为郭景祥之死愤慨,但身为统帅,考虑得更为周全。
沉思片刻后,他指着地图道:突袭察罕虽能解恨,但他行军神速,未必能追上。况且......我总觉得他正等着我们上钩。
不如先取淮北,断其后路。朱重八慎重提议。
徐达盯着地图,突然笑道:不仅能拿下淮北,等察罕大军离开,我们还可顺势攻取宿州。颍州军不要,我们要!
妙计!察罕不是要打小九吗?我们就抄他后路,到时与濠州兵马前后夹击,看这老贼往哪逃!汤和兴奋道。
话音刚落,徐达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为何打我?汤和委屈地揉着头。
粗鄙!徐达笑道。
汤和正要反驳——
啪!
朱重八也给了他一巴掌:不许顶撞兄长。
..........
战事出乎意料的顺利。
朱重八仅率一万精兵突袭淮北,这座空城轻易落入手中。
但进城后他傻了眼——察罕这厮竟将城中粮草搜刮一空,只留下十几万饥民。
望着那一双双饿得发绿的眼睛,朱重八暗骂自己中计。
这该死的察罕!
他不得不从徐州调粮救济,心中滴血:这次若能除掉察罕,定要找小九报销!
安排妥当后,大军继续南下。
数日后,宿州城映入眼帘。
与淮北如出一辙,城门大开,守军全无。
又要大出血了!朱重八咬牙切齿。
正欲进城,徐达急忙阻拦:且慢!谨防有诈,让我先带人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