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快马跑出几十里地，李莲花才勒住缰绳。
妙手空空从马背上跳下来，从怀里摸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和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李莲花手里：“这是你要的东西。”
李莲花接过东西，打开钱袋一看，然后从里面拿出五两银子，剩下的扔给他。
妙手空空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说道:“你说你这人还真是奇怪，说你抠吧，给你钱你还不要，说你不抠吧，欠你三文你也得追回来，不是这是什么你这么宝贝。”
李莲花看了看手里的书点头:“这是我师父的菜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落到了别人手里，我呢，没事就爱这口。”
妙手空空眼睛一转说道:“你是不是在查金鸳盟啊？”
李莲花眼眸一抬，眼里的凌厉清晰可见。
妙手空空心里一凛说道:“哎，我可不是故意的，职业习惯而已。”
李莲花没说什么:“两清了啊。”
妙手空空点头:“哎，好，两清了，两清了。”
然后转身往马匹犹如声音悠悠传来:“嘉州，灵山道场，或许有你需要的。”
李莲花将菜谱和银子收好，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往莲花楼的方向。
看起来依旧散漫，可那双藏在眉峰下的眼睛里，却多了几分锐利，
嘉州灵山道场，看来与金鸳盟有关的线索，就藏在那里了。
李莲花回到莲花楼时，归宁正坐在马车旁的小马扎上，手里摸着狐狸精的狗头，那狗舒服地眯着眼，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
听到脚步声，归宁猛地抬头，眼里的倦意瞬间散去，连忙站起身：“哥，顺利吗？”
“嗯。”李莲花应了一声，将怀里那本泛黄的菜谱递给他，“妙手空空给了些线索，明天我们去灵山派看看。”
归宁接过菜谱，翻了两页，见上面除了几道菜名，页边还潦草地记着些地名，便点了点头：“好的哥哥，快进来吃饭吧，我温着粥呢。”
李莲花走进莲花楼，在矮桌旁坐下。
车厢被归宁收拾得干净整洁，桌上摆着两碟小菜，一碗温热的白粥冒着热气。
他端起粥碗，心里却在琢磨妙手空空那句“嘉州，灵山道场”。
灵山派虽是嘉州有名的门派，却向来与世无争，怎么会和金鸳盟扯上关系？
正想着，抬头见归宁扒着粥，眉头却微微皱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莲花忍不住笑了笑，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他：“还在想白天风火堂的事？”
归宁抬眼看他，小声道：“哥，他们那么对你，又是拽又是推的，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想到李莲花被摔在桌上时那一声闷响，他的拳头就忍不住发痒。
李莲花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像只护食的小兽，眼底漾起暖意，又给了他夹了块豆腐：“江湖险恶，有时候硬碰硬没用，得用些计谋。你呀，别总认死理。”
归宁点点头，哥哥说的话他向来是听的，可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就是过不去。
他就是见不得别人欺负哥哥，哪怕只是推搡一下，都觉得刺眼。
沉默着扒了几口饭，归宁还是忍不住抬头，眼神带着点倔强：“下次再有这种事，让我来应付吧。哥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不想再看你被人那样对待。”
李莲花看着他眼里的认真，还有那点藏不住的委屈，心里莫名一紧。
他早已习惯了用算计和退让保护自己，可归宁这句“我不想看你被欺负”，却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声音放柔了些：“好，下次不这么做了。快吃饭吧，粥要凉了。”
归宁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连忙给李莲花夹了一大块腌肉，笑嘻嘻地说：“哥你多吃点，今天的肉腌得可香了！”
李莲花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心里却有些恍惚——自己这是在保证什么？
江湖路本就身不由己，哪有那么多“下次”可言？
可看着归宁那副信以为真的样子，他又说不出反悔的话，只能低头喝着粥。
次日天刚亮，莲花楼外就传来“唰唰”的声响。
归宁已提着一根青竹在空地上练剑，晨光透过稀疏的树影落在他身上。
这两年跟着李莲花学剑，他的招式越来越有模有样。
尤其是李莲花偶尔指点的那几招“相夷太剑”的基础式，虽只是皮毛，却让他的剑路多了几分凌厉。
归宁墨发高束，一身素布白衣，身形挺拔如松，浑身透着少年人的朝气蓬勃，站在那里，竟隐隐有了几分当年李相夷的影子。
他练剑用的一直是根打磨光滑的青竹。莲花楼里没有像样的剑，李莲花也总说：“心中有剑，草木竹石皆可为剑。”
归宁便也不执着于是否用真剑，只把那根青竹当成宝贝，日日打磨，练得专注。
一套剑练完，归宁额角已沁出薄汗。他收了竹剑，转身进了莲花楼，开始生火做饭。不多时，车厢里就飘出了米粥的香气。
饭后，太阳渐渐爬高，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
归宁套好马车，李莲花则提着个小水壶，蹲在车后那片小小的菜畦前，给刚冒芽的青菜浇水。
自从有了归宁，他的日子确实清闲了不少——不用再自己缝补衣服，不用再啃冷硬的干粮，连药箱里的药材都被归宁收拾得整整齐齐。
可李莲花还是喜欢自己种点菜，看着那些嫩绿的芽从土里钻出来，心里总觉得踏实。
他也曾试着养过鸡，想着能天天有鸡蛋吃，可那鸡实在太脏，拉得车厢周围到处都是，归宁打扫了三天才弄干净。
李莲花看着归宁累得直不起腰的样子，第二天就把鸡送给了隔壁的农户，心里暗叹：要不是有这孩子打理，自己怕是早就被这“烟火气”淹没了。
“哥，水浇完了吗？我们该走了。”归宁坐在车夫位上，扬声问道。
“来了。”李莲花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最后看了眼菜畦里的嫩芽，转身跳上马车，“走吧，去灵山派。”
马车轱辘轱辘地驶上官道，狐狸精趴在归宁脚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李莲花靠在车厢壁上，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
灵山派，金鸳盟，还有师兄的死……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总有一天，他会把它们串成线，找到那个藏在最深处的真相。
归宁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平静，便笑着扬了扬马鞭：“哥，咱们要走快点咯。”
李莲花笑着点头，阳光从车帘缝隙钻进来，落在他脸上，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