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秋堵在木屋门口,老脸都皱成一团,眼中满是警惕和不耐烦,“不是说了吗,想知道什么就去东边坊市,怎么又回来了,莫要扰我清净!”
说着话,岳千秋就要退回屋内。
姜凡抬手一抓,简陋木门顿时重若千钧,任由岳千秋如何摆弄,都无法动弹分毫。
同时墨渊剑上鬼影闪动,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一道透明结界无声无息地落下,将眼前这间简陋的木屋和小院儿彻底笼罩。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隔绝了外界虫鸣鸟叫,只剩下院内压抑的寂静。
岳千秋似有所感,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厉声喝道:“你们做了什么?!”
“师伯,稍安勿躁。”姜凡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很快就好,也许会有些头晕,不过那是正常的!”
话音未落,他不再给岳千秋任何抗拒的机会。
心念电转,阳幡骤然出现在姜凡的掌心之上。霎时间,阳幡光芒大放,无数道细密如发金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铺天盖地般向岳千秋卷去!
“放肆!”岳千秋惊怒交加,不断挥舞手臂,试图拍开那些缠绕而来的金丝,但金丝灵巧无比,瞬间便绕过他的格挡,精准无比地缠绕上他的四肢百骸,将他扯了起来,吊在了离地一尺的空中!
这场面让姜凡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羞耻,好在白渊鱼和李红玉都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呼吸之间,岳千秋便被层层叠叠的金色丝线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茧”。茧内传来他沉闷的怒吼和剧烈的挣扎,仿佛困着一头暴怒的凶兽。
之前给李红玉疗伤,因为李红玉的配合,所以金丝直接精准链接便好。但现在的岳千秋摆明了不打算配合,索性直接把他裹成粽子,也免得出岔子。
李红玉站在一旁,看着这有些粗暴的一幕,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想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
沉吟片刻之后,她就地盘膝坐下,素手一翻,一把木琵琶出现在她膝上。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弦上轻轻一拨。
“铮——!”
清越古音骤然响起,如同清泉注入焦土,打破了院内紧绷的寂静。
紧接着,一连串流畅而充满安抚力量的琵琶曲调流淌而出,音波带着奇异的韵律,温柔地渗透进那搏动的金茧之中。
许是受了音律影响,茧内的挣扎渐息,整个大茧安静的悬于距离地面一尺的地方!
正在全力催动阳幡、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的姜凡,只觉一股清凉宁静的气息随着乐声融入自己的灵力运转中,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感觉压力骤减。在心中暗道一声‘不愧是李师伯’。
金茧之内。
岳千秋的意识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在剧烈的颠簸中沉浮。
起初是极致的愤怒和抗拒,想要撕碎这束缚自己的金光。但渐渐地,那温暖的金色能量,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包容和修复之力,强行渗透进他枯竭破损的识海深处。
剧痛如同潮汐般涌来,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无数破碎的光影在眼前炸开!
一些带着强烈情绪的画面碎片,不受控制地在他混乱的意识中闪现:
有弟子在魔气中扭曲,倒下,无声的呐喊。
有仇师弟决绝的眼身。
有黄师弟燃烧神魂之时的惨笑。
还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是…谁?”
“我是……岳千秋?”
“我……还活着?”
伴随着这个清晰的认知,一股巨大的洪流冲破了记忆的堤坝!
宗门覆灭前夜的凝重气氛、魔修压境的窒息感、护山大阵被胡清玄破坏时的绝望悲鸣、后山秘境前惨烈的阻击战、黄师弟以身殉阵时的壮烈、仇吉师弟耗尽生命本源所施展的秘法之光……
所有的痛苦、愤怒、牺牲与沉沦,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地灌入他的意识!
“呃啊——!”一声饱含着无尽痛楚的嘶吼,从金茧深处猛烈地爆发出来!
姜凡心有所感,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已然度过。他深吸一口气,手中印诀一变,低喝一声:“收!”
无数道金丝如同退潮般,迅速而有序地从岳千秋身上剥离、回缩,最终悉数没入悬浮的阳幡之中。阳幡光芒收敛,缓缓飘回姜凡掌心。
光芒散去,岳千秋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
他悬浮的身形微微晃了晃,踉跄落地。
岳千秋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浑浊、充满警惕的眼睛,此刻变得异常清明。
“姜小子!白师侄!”岳千秋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又蕴含着巨大的激动。他猛地挺直了脊背,目光最终定格在李红玉身上,声音陡然拔高,“李师妹!你们……你们竟然都还活着?!”
“师兄!”李红玉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放下琵琶,声音哽咽,“是啊,我们都还活着……可是仇师弟他……黄师弟他……怕是……怕是彻底陨落了……”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岳千秋的心头。他才挺直的脊背,又佝偻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让他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院内陷入一片沉重的死寂。
感受到气氛压抑,姜凡想着转移一下注意力,正巧自己也有一些事情,想要了解,便开口问道,“岳师伯,李师伯,当年宗门……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二位又是如何受此重创,流落至此?”
岳千秋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是没有开口说话。
李红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抬手抹了抹眼角。
她示意姜凡和白渊鱼坐下,自己也在岳千秋身边的一张破旧木凳上坐下,目光投向虚空,思绪仿佛回到了宗门覆灭前时光。
“从哪里说起呢……”李红玉的声音带着些许苍凉,“最初的事端,你们多少应该有所耳闻。白师侄,我记得那时你重伤未愈,正在岳师兄处调养。”
白渊鱼默默点头,这事她自然记得,她还是记得养伤期间是姜凡全程侍候。